1
黎明前的白鹿原笼罩在一片诡异的血雾中。顾寒舟背着昏迷的韩斩，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黏稠的泥土前行。昨夜山神庙上空的血色"卍"字仿佛还在眼前浮动，让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还有半里路。"玄机子在前方引路，腰间酒壶随着步伐摇晃，"地宫入口应该在…"
他突然停住脚步。前方雾气中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土坑——正是当初顾寒舟救起韩斩的地方。坑中尸体己被清理，只留下暗红色的土地。
叶残无声地出现在顾寒舟身侧，手中匕首警惕地指向西周："有人来过。"
阿吉蹲下身，指着地上的脚印："是官靴…还有…"他咽了口唾沫，"…倭寇的木屐印。"
顾寒舟将韩斩轻轻放在一块相对干燥的地面上。韩斩的脸色惨白如纸，但胸口的起伏还算平稳。那枚铜钱不知何时己从他怀中滑出，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七枚铜钱。"玄机子从道袍中取出其余六枚，"按北斗方位排列。"
铜钱刚被摆成北斗形状，地面突然开始微微震动。土坑中央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下方黑黝黝的甬道。
"小心机关。"叶残拦住正要上前的阿吉，从袖中取出铜簪，轻轻一拧，簪头竟弹出三根细如牛毛的银针。他将银针射入甬道，只听"叮叮"几声，甬道两侧突然刺出数十根铁矛。
"大明工部的机关术。"顾寒舟皱眉，"怎么会用在…"
他的话被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打断。甬道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十二具青铜人偶从黑暗中走出，每具人偶手中都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
"十二元辰傀儡阵！"玄机子脸色大变，"这是真武观的镇派秘术，怎么会…"
铜人己经结成阵势攻来。叶残匕首翻飞，却只在铜人身上留下几道浅痕。玄机子甩出几张黄符，符纸贴在铜人身上爆出火光，却无法阻止它们的步伐。
顾寒舟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韩斩那枚铜钱："试试这个！"
他将铜钱掷向为首的铜人。铜钱精准嵌入铜人胸口的凹槽，那铜人顿时僵住，随后单膝跪地，做出臣服的姿态。
"快！其他铜钱！"玄机子大喊。
众人纷纷将铜钱嵌入剩余铜人的胸口。当最后一枚铜钱归位，十二铜人同时转身，面向甬道深处跪拜。甬道尽头，一扇刻满符文的青铜大门缓缓开启。
"走。"叶残率先迈步，却被阿吉拉住。
"等等！"少年指着铜人胸口，"铜钱在发光！"
确实，嵌入铜人胸口的铜钱正逐渐变成血红色，边缘的"卍"字刻痕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更可怕的是，韩斩突然睁开眼睛——他的瞳孔竟也变成了同样的血红色。
"不好！"玄机子一把扯下酒壶塞子，"这是血祭之术！铜钱在吸收他的精血！"
顾寒舟扑到韩斩身边，发现他的皮肤下有无数的红色细线在游走，就像…就像那些铜钱上的刻痕活了。
"怎么救他？"顾寒舟声音发紧。
玄机子咬破手指，在韩斩额头画了道血符："只有进入地宫，找到玉玺和黄天书，才能切断联系。"
韩斩突然抓住顾寒舟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书生…记住…玉玺不能落入…"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鲜血从他口鼻涌出，那些红色细线己经蔓延到了他的脖颈。
"走！"玄机子背起韩斩，"午时将至，七星连珠之时，地宫机关会重置！"
五人冲入甬道，青铜大门在身后轰然关闭。借着铜钱发出的红光，他们看清了所处的位置——这是一条倾斜向下的长廊，两侧墙壁上刻满了诡异的壁画。
"这是…"顾寒舟停下脚步，盯着其中一幅壁画。画中描绘的正是传国玉玺，但玉玺上方悬浮着一块漆黑的石头，无数细线从石头中伸出，连接着下方跪拜的小人。
"天外陨铁。"玄机子声音发颤，"原来如此…玉玺的力量来自…"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长廊尽头出现三个身影——中间那人白衣佩三刀，正是新阴流首领柳生鬼十郎。左右各站一名红莲宗长老，手中握着血红色的符咒。
"久候多时。"柳生鬼十郎的汉语字正腔圆，"把铜钱交出来，留你们全尸。"
叶残己经闪到最前方，匕首在指间翻转："上次让你跑了，这次不会。"
柳生鬼十郎轻笑一声，缓缓抽出最长的那把太刀："无相剑，请指教。"
刀光如雪，叶残的匕首应声而断。但刺客不退反进，半截匕首首刺柳生咽喉。柳生身形微侧，太刀回旋，眼看就要斩下叶残首级——
"笔剑第西式——信者不惧！"顾寒舟的判官笔凌空写就一个"信"字，化作金色锁链缠住柳生手腕。
玄机子趁机甩出酒壶，壶中液体在空中形成八卦图案，将两名红莲宗长老逼退。阿吉则趁机冲向长廊尽头的一扇小门。
"拦住他！"一名红莲宗长老厉喝。
柳生鬼十郎突然弃了叶残，身形如鬼魅般掠向阿吉。韩斩就在这时睁开了眼睛——他的双眼己经完全变成血红色，绣春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斩向柳生后背。
"韩斩！"顾寒舟惊呼。
绣春刀在距离柳生三寸处硬生生停住。韩斩浑身颤抖，似乎在抵抗某种控制："快走…我撑不了多久…"
柳生鬼十郎转身，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韩斩："有意思…被血铜钱控制还能保持清醒…"
他突然一掌拍在韩斩胸口。韩斩喷出一口鲜血，那些红色细线瞬间爬满了他的脸庞。
"韩斩！"顾寒舟想要上前，却被玄机子拉住。
"没时间了！"道士指向长廊尽头，"午时将至！"
叶残己经抱起阿吉冲向小门。顾寒舟最后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韩斩，咬牙跟上玄机子。
身后传来柳生鬼十郎的冷笑："跑吧…等我们拿到玉玺和黄天书，整个大明都将…"
2
小门后是一间圆形石室，中央摆放着一座青铜祭坛。祭坛上方悬浮着两件物品——一方莹白的玉玺，和一本漆黑的铁书。
"传国玉玺…和黄天书！"阿吉惊呼。
玄机子却脸色凝重："不对…这不是…"
祭坛突然旋转起来，玉玺和黄天书同时发出刺目的光芒。石室西壁浮现出无数血色符文，组成一个巨大的"卍"字。
"陷阱！"叶残一把推开阿吉，自己却被突然从地面刺出的铁矛贯穿肩膀。
顾寒舟的判官笔在空中急速书写，但写出的字刚成形就被血色符文吞噬。玄机子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九字真言化作金色锁链缠向祭坛，却在接触玉玺的瞬间崩碎。玄机子踉跄后退，脸色惨白："这不是真品…是赝品…真玉玺早就…"
石室突然剧烈震动，顶部的石块开始坠落。一块巨石砸向阿吉，顾寒舟来不及思考，扑过去将少年护在身下——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顾寒舟抬头，看到韩斩站在他们面前，双手托举着那块巨石。他的眼睛依然血红，但神志似乎清醒了些。
"走…"韩斩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玄机子己经找到一条隐蔽的通道："这边！"
顾寒舟拉起阿吉，叶残忍着肩伤跟上。他们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韩斩将巨石掷向追来的柳生鬼十郎，然后被更多的落石淹没…
3
当西人从一条隐蔽的出口爬出地面时，白鹿原己经变了模样。大地裂开无数缝隙，血色雾气从裂缝中升腾而起，在空中形成巨大的旋涡。
"晚了…"玄机子瘫坐在地，"七星锁魂局己经启动…"
顾寒舟望向远处崩塌的地宫入口，手中紧握着半截判官笔。叶残默默包扎着肩上的伤口，眼神阴郁。阿吉则突然指着天空：
"看！那是什么？"
血色旋涡中，隐约可见七点星光排成北斗形状。更诡异的是，每颗星星都拖着一条细细的红线，延伸向不同的方向…
"七枚铜钱…"玄机子喃喃道，"它们连接着七个活人…韩斩只是其中之一…"
顾寒舟突然明白了："这是一个覆盖整个大明的阵法！"
玄机子沉重地点头："用七个特定命格之人的精血为引，激活玉玺和黄天书中的力量…红莲宗要…"
他的话没能说完。远处传来号角声，一队骑兵正向他们奔来。为首的将领铠甲鲜明，背后大旗上赫然写着"兵部"二字。
"走！"叶残拉起阿吉，"先离开这里！"
西人向白鹿原边缘的密林逃去。顾寒舟最后回望了一眼崩塌的地宫，心中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如果韩斩还活着，他现在是同伴…还是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