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梦岑浑身僵硬,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冲上头顶,又猛地坠回冰冷的西肢百骸。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搏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左胸深处某个地方,传来一阵清晰的、逐渐加剧的闷痛。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死死攥住她的心脏,缓慢而冷酷地收紧。
柏纪眠那惊惧扭曲的脸,他紧攥住她手腕的、几乎要捏碎骨头的力道,那句嘶吼出来的
“他们来了!”
……还有照片背面那密密麻麻的、预示着一切"梦境"成真的字迹……所有混乱的、惊悚的碎片,如同被狂风卷起的玻璃渣,在她混乱的脑海里疯狂旋转、碰撞、切割!
那字迹!照片背面的字迹!
她拼命地回想,试图抓住那些零碎的词语,试图将它们串联成某种可怖的真相。路口、货车、图书馆、信箱……
每一个词都对应着她梦中被他"解决"的危机。
这不是梦!这从来就不是什么压力之下的臆想!
那是……那是……警告?预言?指引?
“他们”是谁?
柏纪眠在躲谁?他又为什么知道?为什么要把这些写在那张照片背后?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唔……”
胸口传来的剧痛骤然加剧!
像一根烧红的铁钎,从心脏的位置狠狠捅了进去,再残忍地搅动!
那痛楚尖锐得让她眼前发黑,几乎无法呼吸。
她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手指死死抠住胸口的睡衣布料,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不对!不只是心痛!
还有一种更深沉的、更庞大的东西,像被封印在冰川深处的远古巨兽,正随着这撕心裂肺的疼痛,疯狂地撞击着记忆的壁垒!
她忘了什么!一件极其重要、极其关键的事情!
一件与柏纪眠有关,与那些"梦"有关,甚至……与这灭顶的恐惧和剧痛有关的事情!
它被死死地掩埋着,此刻却在那张诡异照片的刺激下,在那与梦境重合的鸟鸣声中,在那几乎要将她撕裂的剧痛里,即将破土而出!
“呃啊 !”
那被遗忘的真相碎片,带着足以焚毁灵魂的灼热,如同熔岩般即将冲破最后的阻碍。
韩梦岑的身体猛地一弓,像一只被强行拉满又骤然崩断的弓弦,喉咙里溢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呜咽。
眼前最后残留的,是窗外疯狂扑腾的鸟影和那片死寂的深灰。
紧接着,无边的黑暗如同沉重的幕布轰然落下,彻底吞没了她所有的意识。
身体软软地倒回凌乱的被褥之中,最后一点残存的力气也随着那灭顶的剧痛消散殆尽。
冰冷的寂静重新笼罩了小小的宿舍。
只有窗外,那群惊惶的鸟儿,依旧在灰暗的天空下,发出永无止境的、凄厉的哀鸣。
韩梦岑是在一阵尖锐的耳鸣和深入骨髓的寒意中恢复意识的。
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每一次试图掀开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的跳痛。
消毒水的味道强势地钻进鼻腔,取代了宿舍里熟悉的、混杂着泡面和旧书的气息。
她费力地转动眼珠,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
惨白的天花板,悬挂的输液瓶,还有……朝颜那张写满担忧的脸。
“岑岑!你醒了!”
朝颜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扑到床边,紧紧握住韩梦岑冰凉的手
“吓死我了!你晕倒在地上,怎么叫都不醒!医生说你体征没事,就是受了巨大刺激……你到底怎么了?”
朝颜的眼睛红肿,显然哭过很久。
她眼神里的关切和焦急纯粹得不掺一丝杂质,是韩梦岑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看着这张从小一起长大的、无比熟悉的脸,韩梦岑混乱如麻的心绪稍稍安定了一丝丝。
然而,当她的目光掠过朝颜关切的脸庞,落在她身后病房门口那个悄然而立的身影时,那丝刚获得的安定瞬间被冻结、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