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 扣扣”
她穿着一件剪裁精致的米白色风衣,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手里捧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粉色玫瑰,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幅精心绘制的仕女图,美则美矣,却让韩梦岑从心底涌起一股冰冷的寒意。
就是这个女人,是柏纪眠“喜欢”的人,是横亘在她与他之间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的象征,更是昨夜那个诡异梦境里,展示她丑照的始作俑者。
“梦岑,你还好吗?”
苏青黛的声音温温柔柔地响起,她走了进来,将玫瑰放在床头柜上,动作优雅得体,
“听说你晕倒了,我和纪眠都很担心。”
她的目光在韩梦岑苍白的脸上逡巡,带着一种探究的意味,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损毁程度。
“纪眠?”
韩梦岑的喉咙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声音嘶哑微弱。
“嗯”
苏青黛微微颔首,唇边勾起一个浅淡的、仿佛带着甜蜜负担的笑意,
“他本来也想来的,但临时被教授叫去讨论一个很重要的项目了。他特意让我来看看你,让你好好休息。”
她的话语自然流畅,甚至带着一丝替心上人传递关心的亲昵感。
“特意让你来看我?”
韩梦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昨夜梦中柏纪眠惊惧扭曲的脸、那句“他们来了!”的嘶吼、还有照片背后那密密麻麻的预言……与眼前苏青黛这副“正牌女友”般替柏纪眠表达关怀的姿态,形成了荒诞而尖锐的对比。
一种被巨大谎言笼罩的窒息感,伴随着左胸深处重新泛起的闷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这个细微的动作似乎牵扯到了什么。
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层厚重地压下来,酝酿着一场即将到来的秋雨。
就在这沉闷的天色里,一阵熟悉的、细密的、仿佛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酸痛感,毫无预兆地从她的膝盖和手肘关节处蔓延开来。
这种痛楚很特别,不是受伤的锐痛,而是一种陈旧的、带着湿冷寒意的钝痛,像是生了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
每次下雨前夕,这种痛就会如期而至,如同一个精准的天气预报。
医生曾归结为“生长痛残留”或“轻微的关节炎”,她也一首这么认为。
但现在,这痛楚却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某种认知的薄膜——它真的只是生理性的吗?
还是……与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与柏纪眠诡异的疏远、与昨夜那颠覆一切的恐怖真相,有着某种更深的、她尚未理解的关联?
“又疼了?”
朝颜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适,连忙伸手帮她轻轻揉着膝盖,眉头紧锁。
“你这毛病真是……每次变天都这样。我去问问护士有没有热水袋。”
看着朝颜匆匆跑出去的背影,韩梦岑的目光重新落回苏青黛身上。
后者正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阴沉的天色,侧脸的线条在病房惨白的光线下显得有些疏离。
一丝疑虑,如同水底的暗草,悄然滋生。
苏青黛刚才提到柏纪眠时那种自然的亲昵,是真实的吗?
还是……一种刻意的表演?为了维持那个“他喜欢她”的假象?这个念头一旦冒出,便疯狂地滋长。
如果柏纪眠的疏远和“喜欢苏青黛”的表象,都只是为了某种不得己的原因……比如,昨夜梦中他嘶吼的“他们”?
那苏青黛在这其中,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她是知情的参与者?还是同样被蒙在鼓里的棋子?
“青黛……”
韩梦岑艰难地开口,声音依旧沙哑。
“你和柏纪眠……你们……”
她不知道该如何问下去,是问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吗?还是问你知道他为什么疏远我吗?哪一种问法都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