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黛转回头,脸上瞬间切换回那副温柔关切的表情,恰到好处地打断了她:
“梦岑,别想太多。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她走到床边,伸出手,似乎想替韩梦岑掖一掖被角。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被子的瞬间,韩梦岑的目光被苏青黛手腕上的一样东西攫住了。
那是一个样式古朴的银镯,镯身上缠绕着极其精细、繁复的藤蔓花纹,在镯子的接口处,镶嵌着一颗极小、却异常幽深的墨绿色宝石。
那宝石的颜色,像极了昨夜梦中,柏纪眠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诡异照片时,她惊鸿一瞥看到的、他贴身怀表表链上那颗宝石的颜色!
一种冰冷的、似曾相识的悸动瞬间贯穿了韩梦岑的脊椎!
苏青黛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手腕极其自然地一收,宽大的风衣袖口滑落,遮住了那只银镯。她脸上的笑容依旧无懈可击: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没……没什么。”
韩梦岑垂下眼帘,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那镯子……那宝石……绝不是巧合!苏青黛和柏纪眠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她无法理解的、超越普通同学关系的隐秘联系!而苏青黛此刻的遮掩,更证实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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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距离医院几条街外的一栋老式居民楼顶层。
房间没有开灯,光线昏暗。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阴沉的天光,只有书桌上一盏老旧的绿色台灯,散发着昏黄、摇曳的光晕,勉强照亮桌面上摊开的厚厚笔记本和散落的图纸。
柏纪眠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带着压抑的急促。
他紧紧闭着眼睛,眉心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像是在承受某种巨大的痛苦。他的右手死死地按在左胸心脏的位置,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内部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那是强行在时间线上留下印记、逆转既定“节点”所遭受的反噬。
昨夜在梦境边缘强行现身,试图唤醒韩梦岑的记忆,几乎耗尽了他在这个时间锚点上积攒的最后力量,也引来了更强烈的“修正力”反扑。
许久,那阵撕裂般的剧痛才稍稍平复。他缓缓睁开眼,眼底布满血丝,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焦灼。
他颤抖着手,从贴身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那个东西。
一枚古旧的黄铜怀表。
表壳上布满了岁月的划痕,却依旧能看出曾经的精美雕花。
他粗糙的指腹极其珍重、极其缓慢地着冰冷的金属表壳,仿佛那是世间唯一的珍宝。
然后,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将表盖掀开。
表盘是静止的。
两根纤细的指针,如同被冻结在时间长河中的两只绝望的手,永远地、固执地指向同一个刻度:
“10:21”。
分针和时针在那个小小的圆盘上,凝固成一个永恒的、象征终结的夹角。
冰冷的表盘玻璃下,那凝固的时间,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刻在他的掌心,刻在他的灵魂深处。
那是上一世,韩梦岑生命之火彻底熄灭的时刻。
他逆转时间洪流,赌上一切重来,只为亲手将这绝望的指针拨开。
然而,改变并非没有代价。
“他们”——那些依附于时间规则缝隙中的无形之物,那些维护既定轨迹的“清理者”,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对他这个“错误”的存在紧追不舍。
他不能首接保护韩梦岑,每一次靠近,每一次试图改变她既定的“危难”,都会引来更强烈的修正力反噬,也会将那些“清理者”更快地引到她的身边。
他只能退到暗处,编织一个疏远的假象,甚至不惜利用苏青黛作为烟雾弹,制造出“移情别恋”的假象,只为了将韩梦岑从风暴的中心推开,哪怕让她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