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龙虎山的山门,乘坐龙虎山安排的舒适车驾,归途的气氛明显轻松了许多。
山风拂面,带着草木清香,吹散了半月来萦绕不散的药味和肃杀之气。
胖子金元宝最为活跃,一路上嘴巴就没停过。
“老徐!你看你看!” 胖子献宝似的从他那鼓鼓囊囊的百宝袋(里面塞满了龙虎山顺来的点心)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符纸,上面用朱砂歪歪扭扭画着一个勉强能辨认出是“盾”字的图案,周围还点缀着意义不明的圈圈叉叉。
“胖爷我新研究的‘金刚不坏·超级无敌护身符’!怎么样?是不是比你那些中规中矩的‘六丁六甲护身符’更有创意、更有气势?”
徐陵原本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出神,闻言转过头,看着那张堪称“符箓界抽象派代表作”的符纸,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维持着茅山正宗符箓传人的尊严,声音闷闷的:“金道友...符箓之道,首重灵韵贯通,笔走龙蛇需引动天地灵机,而非...而非涂鸦。你这符...灵力散乱,符文结构...嗯...颇具后现代解构主义风采。”
他憋了半天,最后用了文先生曾调侃他时说过的一个词。
“噗!” 我没忍住笑出声。叶星燃的冰块脸上也闪过一丝笑意。
胖子却不以为意,反而得意洋洋:“嘿!听见没?老徐夸我有创意!解构主义!多时髦!管它黑猫白猫,能保命的符就是好符!上次要不是胖爷我的‘超级无敌保命符’关键时刻挡了一下那尸傀的爪子,你小子能撑到飞哥他们来救?”
胖子指的是在阴符宗废墟混战时,他情急之下扔出的一张自创防御符,歪打正着地帮重伤的徐陵挡了一记偷袭。
提到这事,徐陵脸上那点强装的严肃瞬间垮了,耳根又有点泛红。
他确实欠胖子一条命。
他抿了抿嘴,声音低了些:“...金道友救命之恩,徐陵铭记于心。只是...符箓毕竟是降妖除魔、沟通天地的庄严之物,些许...创新,也需遵循基本法理...”
他开始试图用专业的术语给胖子的“涂鸦”找补,指出哪里可以稍微“规范”一点点,哪里“创意”可以保留。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个坚持“实用主义”,一个强调“传统美学”,竟也聊得颇为热闹。我和叶星燃乐得清静,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
当熟悉的西郊小院轮廓出现在视野中时,夕阳正为它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院门口,三道倩影早己翘首以盼。
“李孤飞!” 一声清冷的娇叱率先响起,带着压抑了半月的火气。
苏沁灵一袭素雅的月白长裙,叉着腰站在最前面,六条蓬松的狐尾在身后无意识地焦躁摆动,妖力波动显示她的妖丹恢复得不错。
她那双漂亮的狐狸眼恶狠狠地瞪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你还知道回来?!半个月!音讯全无!要不是文老头拦着,本姑娘早就...” 狠话说到一半,
她的目光扫过我依旧有些苍白的脸和叶星燃沉静的面容,声音戛然而止,眼圈却悄悄红了,强忍着扭过头去:“哼!下次再敢这样...我...我就真拆了这破院子!”
赵颖欣站在苏沁灵身侧,一身现代漂亮的休闲装,温柔似水的眼眸中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和看到我们平安归来的如释重负。
她没有说话,只是快步迎上前,目光仔细地在我们每个人身上逡巡,确认着伤势。
当看到胖子背上依旧虚弱但精神尚可的徐陵时,她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和关切。
池书婉则躲在赵颖欣身后半步,小手紧张地绞着衣角,水汪汪的大眼睛蒙着一层雾气,像受惊的小鹿。
她怯生生地望着我们,当与我的目光对上时,小脸瞬间飞起两朵红云,飞快地低下头,细若蚊呐地唤了一声:“李...李公子...叶公子...金胖子大哥...你们...回来就好。” 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显然之前没少哭。
“灵儿嫂子,颖欣妹子,书婉妹子!胖爷我回来啦!想死你们了!” 胖子第一个咋咋呼呼地冲上去,张开双臂就想来个熊抱,被苏沁灵一个嫌弃的眼神和微微抬起的爪子逼退。
“死胖子,离我远点,一身汗味!” 苏沁灵嘴上嫌弃,目光却忍不住瞟向我和叶星燃,尤其是我,“喂!你...伤好了没?别逞强!”
“托灵儿的福,好多了。” 我笑着回应她的别扭关心,然后看向赵颖欣和池书婉,“颖欣,书婉,让你们担心了。”
赵颖欣温柔地笑了笑,目光落在徐陵身上:“这位是...徐陵徐道长?”
胖子立刻抢答:“隆重介绍!这位是胖爷我的救命恩人...啊不,是胖爷我救了他命的过命兄弟!茅山阴符宗高徒,未来的阴符宗扛把子,符箓阵法驱邪镇鬼样样精通,就是人有点闷的徐陵,徐道长!以后就是咱们小院的新成员了!” 他用力拍了拍徐陵,后者被他拍得咳嗽了两声。
徐陵被推到了三位风格迥异的美女面前,尤其面对苏沁灵那极具压迫感的清冷审视目光和赵颖欣温柔却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神,再加上池书婉那怯生生又好奇的打量,这位在邪修围攻下都能面不改色的茅山道士,瞬间僵住了。
他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清俊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嘴唇嗫嚅了几下,才憋出一句:“在...在下徐陵,见过...苏姑娘、赵姑娘、池姑娘。叨...叨扰了。” 声音干涩,眼神飘忽,完全没了刚才跟胖子讨论符箓时那点闷闷的“专业范儿”。
“噗嗤。” 赵颖欣看着徐陵窘迫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柔声道:“徐道长不必拘礼,叫我颖欣就好。一路辛苦了,快进来吧,我熬了滋补的灵药鸡汤。”
苏沁灵上下打量了徐陵几眼,撇撇嘴:“哼,看着比那个冰块脸(指叶星燃)还闷。胖子,你确定他能受得了你这聒噪?” 话虽如此,她还是侧身让开了路。
池书婉则像受惊的小兔子,飞快地瞄了徐陵一眼,又低下头,小声重复道:“徐...徐道长好。” 然后悄悄挪到苏沁灵身后,只露出半张小脸。
文先生的虚影适时地飘出来,捋着胡子打圆场:“好了好了,人齐了就好。徐小道长面皮薄,你们几个丫头别吓着他。书婉丫头,去把后院你晒的那些安神凝露草拿来,给徐道长泡杯茶。元宝,别傻站着,把徐道长背进来安置好。李小友,星燃小友,你们也快进屋歇着。颖欣丫头,鸡汤多盛点,看把元宝给馋的。”
在文先生的调度和赵颖欣温柔的笑容中,那点微妙的初次见面尴尬迅速被小院的温暖冲散。
饭菜的香气从厨房飘出,胖子的大嗓门再次成为背景音。
徐陵坐在特意为他准备的椅子上,捧着一杯池书婉小心翼翼递过来的、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凝露草茶,感受着这份从未体验过的、带着烟火气的喧嚣与温暖,紧绷的肩膀终于慢慢放松下来,苍白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真正放松的、虽然依旧有些腼腆,却发自内心的浅浅笑容。
西郊小院,终于迎来了它久违的、更加热闹的日常。而属于他们的故事,还将在这份温暖的底色上,继续书写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