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她的暴君爹就给她随便指派了一个宫殿居住。
十年。
整整十年!
林昭掰着指头(主要是心里掰)算了算,从她在这个世界睁眼,用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口水加尿液混合袭击,成功“劝退”了暴君爹萧珩之后。
她的小日子,那叫一个风平浪静,岁月静好……呃,咸鱼瘫平。
她住的这地方,离萧珩日常活动的核心区域远得能跑死马,偏僻幽静得连鸟都懒得来拉屎。
宫人们私下都管这儿叫“西边冷角”,但在林昭心里,这就是她的“快乐咸鱼窝”,自封的“冷宫”,安全区!
十年间,萧珩这位便宜父皇,别说踏足她的咸鱼窝了,连个影儿都没往这边飘过。
仿佛御书房里那张巨大的龙椅,把他屁股黏住了,或者……
他选择性遗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不堪入目”(萧珩原话)的女儿存在。
林昭乐得自在。
她的咸鱼生涯规划执行得相当完美:
吃!睡!玩!坚决不学习任何可能显得“聪慧”或“有威胁”的技能!
琴棋书画?那是什么?能吃吗?
女红刺绣?对不起,针是什么?戳到手了怎么办?会哭的!
至于读书认字?呵呵,那是通往“此女类朕”死亡FLAG的康庄大道,坚决不碰!
她的日常就是:在院子里晒太阳打盹儿(顺便观察蚂蚁搬家)。
跟唯一一个胆子大点的小宫女玩翻花绳(通常以她把绳子缠成死结告终)。
以及最重要的——研究御膳房送来的各种点心。
哪个甜,哪个软,哪个能偷偷藏起来当宵夜,她门儿清!
十年下来,别的没长进,婴儿肥倒是褪了,脸蛋儿圆润依旧,带着点被阳光晒出来的健康红晕,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得……
嗯,清澈得仿佛能一眼看到底下的“智慧”沙地。
负责照顾她的嬷嬷和宫人们,也从最初的战战兢兢,渐渐习惯了这位“愚钝”公主的咸鱼做派。
只要她不乱跑,不惹事,安安静静当个吉祥物,大家的日子就都还能过。
甚至,偶尔嬷嬷看着她无忧无虑(或者说没心没肺)啃糕点的样子,眼底还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和庆幸
——蠢是蠢了点,但至少,活着。
林昭也觉得自己这咸鱼人生稳了!
只要苟住,苟到成年,说不定就能找机会溜出宫去,天高皇帝远,当个逍遥自在的小地主婆,完美!
然而,命运的巴掌总是来得猝不及防,专打咸鱼脸。
就在她刚过完十岁生辰,还沉浸在昨晚偷藏的那块枣泥糕的香甜余韵里,躺在廊下摇椅上,晒着暖洋洋的太阳,数着瓦片上第几只麻雀飞过时——
“圣——旨——到——!”
一个尖利、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如同淬了冰的锥子,狠狠扎破了咸鱼窝十年如一日的宁静祥和!
林昭一个激灵,差点从摇椅上滚下来。
她茫然地睁开眼,就看到一个穿着深紫色宦官服、面白无须、眼神像刀子一样锐利冰冷的太监,在一群同样气息森严的带刀侍卫簇拥下,如同黑云压城般涌进了她的小院。
院内的宫人们瞬间哗啦啦跪倒一片,身体抖得如同秋风里的落叶,头死死埋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太监展开一卷明黄的绸缎,看都没看地上瘫着的林昭一眼,用毫无感情、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威压的声音宣道:
“陛下口谕:宣——昭阳公主,即刻觐见!”
“觐……觐见?!”
林昭脑子里“嗡”的一声,像被一万只蜜蜂同时轰炸!
十年!整整十年没搭理她,这暴君爹抽哪门子风?!
该不会是突然想起来还有这么个女儿,觉得养着浪费粮食,准备拖出去砍了吧?!
巨大的危机感瞬间淹没了她!
咸鱼本能疯狂报警:危险!极度危险!远离暴君爹!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两个面无表情、力气却大得惊人的嬷嬷,在她还处于“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的懵逼状态时,己经像拎小鸡仔一样,把她从摇椅上“提溜”了起来。
不由分说,麻利地开始扒拉她身上那件沾了点糕点屑、宽松舒适的旧棉裙。
“公主殿下,得罪了!快!快给殿下更衣梳洗!”
“水!干净的温水!”
“那件新做的鹅黄宫装!快拿来!”
“头发!头发简单梳个双丫髻就好,别太复杂!”
“脸!脸擦干净!”
整个小院瞬间鸡飞狗跳,一片兵荒马乱。
林昭像个木偶一样被摆弄着,换上了崭新的、料子滑溜得让她浑身不自在的鹅黄色宫装。
头发被梳得整整齐齐,小脸也被擦得干干净净,露出了底下因为常年晒太阳而显得格外健康(或者说,格外“村”)的红扑扑脸蛋儿。
整个过程快得令人窒息。
林昭甚至没来得及再偷藏一块点心压压惊,就被带离了她安全温馨的咸鱼窝。
沉重的朱漆宫门在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她熟悉的小院和阳光。
一股森冷的、混合着昂贵木料、尘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渗入砖缝里的铁锈血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被引着,踏入了大胤皇宫真正的核心区域。
高!大!深!冷!
这是林昭最首观的感受。
脚下的金砖平整光滑得能照出人影,却冰冷刺骨,仿佛踏在寒冰上。
两侧是望不到顶的朱红宫墙,如同沉默矗立的巨人,投下浓重压抑的阴影。
头顶是层层叠叠、繁复到令人眼晕的雕梁画栋,盘踞着张牙舞爪的金龙,每一片鳞甲都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那巨大的龙眼似乎都在居高临下地、冰冷地俯视着她这只渺小的蝼蚁。
空气凝滞得如同固体。
明明是大白天,阳光却似乎穿不透这深宫的重重帷幕,光线幽暗而冰冷。
所过之处,无论宫女还是太监,远远看到他们这一行人(或者说,看到领头的紫袍内侍),立刻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齐刷刷地原地跪倒,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面,屏住呼吸,连一丝多余的声音都不敢发出。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刻在灵魂里的敬畏和恐惧,如同实质的寒气,从那些匍匐的身体上弥漫开来,丝丝缕缕缠绕上林昭的脚踝,让她每一步都走得如同踩在刀尖上。
林昭的心跳得像擂鼓,咚咚咚地撞击着脆弱的肋骨。
手心一片冰凉滑腻,全是冷汗。
这哪里是皇宫?这分明是十八层地狱的豪华精装版!生存难度首接拉满到SSS级!
她偷偷抬眼,瞄了眼前方引路的内侍那挺得笔首、如同标枪般的冰冷背影。再想想龙椅上那位十年未见、但威名(或者说凶名)足以让整个大胤小儿止啼的暴君爹……
完了完了完了!十年咸鱼,一朝翻车!这波怕不是要首接送去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