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几乎是飘着回到她那“快乐咸鱼窝”的。
紫宸殿那冰冷的地板,暴君爹那句“不堪入目”外加“碍眼”的评语。
如同夏日里的两桶凉水,把她十年咸鱼生活浇得舒舒服服。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讨好暴君爹?那是不可能的。
人生短短三万天,能开心一天是一天。
努力不一定成功,但不努力一定很轻松。
看原书里的萧昭昭拼尽全力讨好所有人,过了一天好日子了吗?
但她不得不承认,暴君爹的气场确实强大的可怕。
她一头扎进嬷嬷怀里,足足啃了三大个香甜软糯的奶黄包,才把差点跳出嗓子眼的心脏给摁了回去。
“嬷嬷,”
她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嘟囔,小脸上还残留着后怕,
“你说…父皇他…是不是终于觉得我太能吃,浪费粮食了?”
“你说,我这咸鱼的生活应该不会碍他的眼吧?”
“你说,他会不会哪天觉得我太蠢了,没有他优秀的基因,就觉得我不是他亲生的……”
嬷嬷赶紧捂住她的嘴,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虎狼之词。
看见她停下,嬷嬷一脸劫后余生:
“殿下莫要胡说,小心隔墙有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呀。”
“陛下…陛下兴许只是…只是……”
只是了半天,也没只是出个所以然。陛下的心思,谁敢猜?
猜对了是死,猜错了也是死。
林昭心有余悸地拍拍小胸脯:
“不管了!反正‘碍眼’好!‘碍眼’妙!最好碍眼到他老人家百年之后!”
这一句又吓得嬷嬷面如土色,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巴。
林昭移开嬷嬷的手,亲昵的抱着她。
“好了,嬷嬷,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说这些话了。”
“我一出生娘亲就因产后大出血离我而去,这些年都是嬷嬷你照顾我,你不会害我的,我都知道。以后我给你养老。”
她决定了,接下来的咸鱼生涯要更加低调,更加不起眼,最好能把自己活成一粒尘埃,彻底消失在暴君爹的视野雷达里!
然而,命运的巴掌,从不单行。
就在林昭啃完最后一个奶黄包,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小嗝,准备爬上她的专属摇椅继续当一条与世无争的咸鱼时——
“圣——意——到——!”
又是那个尖利、冰冷、如同丧钟催命般的嗓音!
那个熟悉的、眼神像刮骨刀的紫袍内侍,再次如同索命无常般降临在她的小院门口!
身后依旧是那群气息森严、生人勿近的带刀侍卫。
整个小院的空气瞬间冻结。
林昭嘴里的奶黄包余味瞬间变成了黄连苦!
她的小脸唰地一下白了,比刚浆洗过的细棉布还要白!
刚摁回去的心脏又开始疯狂蹦迪,这次蹦的是坟头蹦迪的节奏!
“又…又觐见?!”
林昭的声音都变调了,带着哭腔。
不是吧?!
不是才嫌弃完“碍眼”,怎么又想起她了?
暴君爹是属金鱼的吗?!
还是说…昨天摔那一下没摔死她,他老人家不满意,今天要补刀?!
她感觉自己像砧板上那条咸鱼,刚被拎起来看了一眼嫌瘦,扔回水里泡了一宿,第二天又被拎起来了!
“公主殿下,陛下召见,请随奴才速往御书房。”
紫袍内侍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林昭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被“请”出了小院,连挣扎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熟悉的森冷宫道,熟悉的压抑气息,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敬畏目光……
只不过这次的目的地,换成了御书房。
御书房比紫宸殿稍小,却更加压抑。
浓郁到化不开的墨香和顶级龙涎香混合着,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空气里。
巨大的紫檀木御案上堆满了奏折,如同小山。
墙壁上挂着巨大的、描绘着铁血征战的舆图,上面的朱砂标记红得刺眼,如同凝固的血迹。
而御案之后,高踞龙椅之上的萧珩,正垂眸看着一份摊开的奏章。
玄黑的龙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硬,侧脸线条如同刀劈斧凿,在摇曳的烛火下投下浓重而冰冷的阴影。
他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无形的威压,比昨日在紫宸殿更加凝练、更加沉重,仿佛这御书房里的每一缕空气都臣服于他的意志之下,沉重得令人窒息。
林昭被内侍引到御案前不远处。
她死死低着头,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脖子里,努力把自己伪装成一块没有生命的背景板。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暴君爹不会真以为她不是亲生的吧?
双腿不受控制地发软,膝盖一弯,差点真的当场跪下去。
她全靠最后一点咸鱼的倔强死死撑着,才没五体投地。
这个反应,暴君爹应该还满意吧?
“抬起头来。”
冰冷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冰珠子砸在金砖上,带着穿透骨髓的寒意。
林昭一个激灵,几乎是弹射般猛地抬起了头,对上了萧珩的目光。
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如同万年寒潭,此刻正毫无感情地审视着她。
那目光锐利如冰刃,仿佛能轻易剥开她所有的伪装,首刺灵魂深处。
林昭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连骨头缝都透着寒气。
“十年幽居,可有所长?”
萧珩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询问一件物品的性能。
长?林昭脑子一片空白。咸鱼能有什么长?除了吃和睡?她张了张嘴,喉咙发干,只能发出一点含糊不清的、意义不明的音节:“呃…啊…吃…睡得…好……”
“身体……每年长……长5厘米左右……”
“指甲……一个月……长长3厘米,不过……我有按时清洁……嬷嬷会给我修剪……”
“头发……我……我……没量过……”
萧珩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果然如此”的冰冷厌弃。
他不再看她,目光落回奏章上,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浪费。
林昭也保持沉默不再说话。
就在林昭以为这场灾难性的“面试”即将结束,她可以滚回她的狗窝继续苟命时——
萧彻合上奏章,那一声轻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林昭猛得一哆嗦。她心里还在问候暴君爹的爷爷,和……爷爷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