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后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打在"岁月杂货铺"褪色的木质招牌上。林小满第无数次趴在柜台上,百无聊赖地数着门口青石板上的水洼。这家藏在老城区巷子里的古董店,己经三个月没开张了,货架上的青花瓷瓶积着薄灰,铜制算盘珠都生了绿锈。
"叮铃——"风铃突然发出清脆的声响。林小满抬头,看见个穿着中山装、戴着圆框眼镜的男人,怀里紧紧抱着个油纸包,雨水顺着他深蓝色的裤脚往下淌。
"您要点什么?"林小满有气无力地问。
男人小心翼翼地把油纸包放在柜台上,推了推眼镜:"我想...寄个东西。"
"寄东西?您走错地儿了吧?"林小满指着门外,"快递站在巷子口左转。"
"不,就要寄到这里。"男人固执地说,"我要寄给1983年的自己。"
林小满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您说什么?"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张泛黄的报纸,1983年7月15日的《人民日报》边角己经卷起:"那天我在旧货市场错过了这个。"他慢慢打开油纸包,露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皮青蛙发条玩具,"这是我儿子最喜欢的玩具,可那年我没舍得买。现在他在国外工作,连电话都很少打..."男人声音突然哽咽,"我想把这个寄回去,让小时候的他开心一点。"
林小满目瞪口呆地看着男人掏出五张皱巴巴的大团结:"这是邮费。"就在这时,店里的座钟突然发出诡异的嗡鸣,柜台上的老怀表指针开始疯狂倒转。等林小满再抬头,男人己经消失了,只剩铁皮青蛙在柜台上闪着奇异的光。
第二天一早,林小满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推门一看,门口站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姐姐,我收到一个包裹!"他举起手里的油纸包,正是昨天那个男人带来的铁皮青蛙,"这是爸爸送我的!他说这是从未来寄来的!"
林小满感觉世界观都要崩塌了。更离谱的是,当天下午,店里来了个烫着爆炸头、穿着喇叭裤的时髦姑娘,非要寄条的确良裙子给1995年的自己:"那年我没考上大学,天天在家哭。要是能收到这条裙子,说不定就有勇气重新复读了!"
就这样,"岁月杂货铺"莫名其妙成了时空快递站。有人寄粮票给饥荒年代的父母,有人寄MP3给八十年代的自己听周杰伦,还有个大爷非要寄智能手机给1949年的解放军战士:"让他们看看现在的中国!"
林小满的生活彻底乱了套。她每天忙着打包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还要小心别把"寄往1962年"和"寄往2008年"的包裹弄混。最头疼的是那个总来捣乱的二八大杠自行车,每次运输时空包裹时,车铃都会响个不停,还会自动选择路线,有次差点冲进澡堂子。
首到那天,店里来了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她颤巍巍地掏出个红绸包,里面是枚掉了色的红领巾:"能帮我寄给1943年的自己吗?"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光,"那年我在鬼子的炮火里丢了它,要是能再戴上,我一定更勇敢地给八路军送信!"
林小满鼻子一酸,认真地填写起快递单。当她把包裹交给二八大杠时,突然发现自行车后座多了个小铃铛,叮铃铃的声音清脆又温暖。
现在,每当雨打在"岁月杂货铺"的招牌上,林小满就会坐在堆满时光包裹的店里,听老座钟慢悠悠地走着。她知道,在那些交错的时空里,有无数个温暖的瞬间正在发生——或许某个孩子收到了未来的玩具,某个年轻人穿上了鼓励的裙子,而某个勇敢的小姑娘,正戴着失而复得的红领巾,奔跑在黎明前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