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九月,秋风裹着糖炒栗子的香气钻进大街小巷,却驱不散李府门前的阴云。钟馗咬着半块硬得硌牙的炊饼,盯着街角贴着的讣告首犯愣——那白纸黑字上,"李修文"三个大字刺得他眼眶发烫。三日前还在信里跟他炫耀新得的端砚,说要写篇惊世骇俗的策论,怎么转眼就成了牌位上的名字?
"修文兄,我倒要看看是哪个阎王爷勾错了魂!"他把炊饼往腰间一塞,抄起墙角的竹棍当拐杖,大步流星往李府赶。路过棺材铺时,老板正敲敲打打,见他行色匆匆,咧着缺了颗门牙的嘴笑道:"这位客官,要不要捎带一副?买一送一,送的那副还带夜光效果!"
李府门前白幡低垂,像极了被风吹皱的丧服。还没跨进门槛,一阵压抑的哭声飘了出来,却透着股诡异的节奏,像有人在掐着拍子假哭。钟馗刚要开口询问,突然被个脸色惨白的丫鬟拦住,那丫鬟的指甲足有三寸长,在他袖口留下五道血痕:"您是?"
"我与修文是穿开裆裤长大的交情!"钟馗掏出怀里皱巴巴的同窗录,扉页上还画着两人偷摘果子被追着打的涂鸦。丫鬟的脸色瞬间比孝服还白,手中托盘"哐当"落地,纸钱撒得他满头满脸:"那...那您自个儿进去吧,千万别靠近灵堂!"
穿过挂满纸人的回廊,钟馗只觉后脖颈发凉。往日热闹的庭院如今死寂沉沉,池塘里的锦鲤翻着肚皮漂浮水面,尾巴上还缠着道符。路过影壁墙时,上面的迎客松突然渗出黑水,在地上汇成"快走"两个字,眨眼又消失不见。
灵堂内烛火摇曳,李修文的棺材泛着诡异的青灰色,本该盖住面容的白布正有节奏地起伏,像是有人在里面呼吸。钟馗刚要上前,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钟兄,别来无恙啊。"这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青砖,却分明是李修文的腔调!
他猛地转身,只见李修文的娘子王月如端着茶盏站在阴影里,脸上蒙着白纱,可那声音...钟馗后退半步,腰间的桃木剑却缠在了裤腰带上。茶盏中的水突然沸腾,化作张狰狞的鬼脸,伸出舌头缠住他的脚踝:"陪我...玩..."
"去你的!"钟馗抄起供桌上的香炉砸过去,香炉却穿过鬼脸,"哐当"一声砸在棺材上。棺材盖缓缓移动,露出李修文的脸——面色惨白如纸,嘴角却挂着一抹诡异的笑,眼睛半睁半闭,眼珠上还蒙着层白翳。
"修文!"钟馗冲上前,却被一股寒气逼退。李修文的尸体突然坐起,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转,双手像鸡爪般抓来。千钧一发之际,钟馗摸到怀里的残卷,却掏出个发霉的馒头。正手忙脚乱时,灵堂的烛火"噗"地熄灭,黑暗中传来指甲抓挠棺材的声响,还有窸窸窣的脚步声从西面八方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