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没有见过他面无表情的样子。
从前还会贪婪地收集他各种各样的表情，如今只是看一眼都觉得格外累。
爱周纵夜是一件很耗费心力的事。
二十年，我终于耗不起了。
“你叫我走？”
周纵夜抬头看着我，眼中深深浅浅的光影浮动。
我咬着嘴唇，缄默不语。
也许我应该鼓起勇气，开诚布公地跟他谈一谈退婚的事。
但不知不觉间，最佳的时机已经错过。这个时候再谈起就像是认输了一样。
我高估了自己，我并没有祝他幸福的心胸。
他泄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笑音，提起外套懒散的走向我。影子覆盖在我身前，视角居高临下。
“好啊。”
“我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你想清楚。”
有一瞬间，心脏被巨大的恐慌摄住了。
我抬头看着他的背影，指尖抽动着。
他站在原地耐心等了我两秒，话音一起一落，我听到门开启又关闭的声音。
最终，我还是没有追上去。
只能攥紧前胸的衣服，大口喘息着，尝试缓解那股窒息一般的压力。
他走了，好像带走了这个房间里所有的氧气。
今夜寂静得厉害。
我浑浑噩噩站起来，回到房间用被子蒙住头。
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做，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他那句话还是在我脑海里反复回荡着。
“我走了就不会再回来。”
他的意思是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吗？
他不想再见到我了吗？
……其实有预料的，他是那么骄傲的人。
一直以来只有我追在他身后，被他呼来喝去。
小心翼翼，百般讨好。
这是我第一次没有按他的想法行事……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也许我也应该学学他，不要把别人的每一句话都放在心里。
夜里起了雾，又下起了雨。
我迷茫且混沌的睡了一觉，等到醒来时才发现手机上喻星发来不少信息。
最底下那一条是“睡了的话就不打扰你了”。
时间是两小时前。
我犹豫了一会儿，这个时间回复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但是万一是什么要紧的事呢？
消息发出去不过三秒，那头的电话就已经打了过来。
喻星的性格直来直往，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和周纵夜吵架了？”
“……没有，怎么了？”
“他刚才突然到场子里点了二十多瓶酒，自己喝，谁跟他说话都不搭理。我还以为是你把我们订婚的事情告诉他了。”
我沉默了一阵，强迫着自己故作轻松：“还没有，他应该是心情不好，跟我没什么关系。”
“所以，你不过来？”
喻星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不明显的笑意。
我有些愣怔：“我过去做什么？”
“以往，你不是最担心他的那个吗？”
我无奈地笑了笑：“今时不同往日，我现在不是你的未婚妻吗？”
那头的声音柔了下来：“说得也是。”
又和他聊了几句后，我推脱自己困了，便挂断了电话。
窗外的雨越发暴虐。我有些担心。走到窗台边拉了拉窗帘，却隐约望见楼下有道人影矗立着。
……莫名觉得很熟悉。
不可能的吧？喻星明明说过他在会所。
再一看去，身影消失了。
果然是看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