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的纸蝴蝶被杜哲珍重地夹在了一本旧书里。
傻柱的转变也越发明显,不仅拒绝了秦淮茹,
连易中海偶尔“语重心长”地暗示他“多帮帮困难户”时,
他也能打着哈哈应付过去,不再像以前那样唯命是从。
易中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傻柱是他精心挑选、培养了多年的“养老人选”,
眼看就要被杜哲彻底带“歪”了,这还了得?
他必须出手!
这天傍晚,易中海背着手,踱到了傻柱屋门口。
傻柱正在灶台前哼着小调炒花生米,香味扑鼻。
“柱子,忙着呢?”
易中海脸上挂着惯有的、长辈式的温和笑容。
傻柱一见是他,心里咯噔一下,
脸上挤出笑容:
“壹大爷,您来啦?快坐快坐!”
“我这儿炒点花生米下酒,您待会儿尝尝?”
“呵呵,好,好。”
易中海在屋里唯一一张像样的椅子上坐下,
目光扫过傻柱明显比以前整洁多了的屋子,
还有窗台上何雨水养的一小盆蒜苗,眼神微沉。
他清了清嗓子,摆出推心置腹的姿态:
“柱子啊,最近……看你精气神不错,屋子也拾掇得挺利索,雨水那丫头也胖乎了点,挺好。”
傻柱嘿嘿笑着,
把炒好的花生米倒进盘子里:
“还行还行!多亏了杜哲兄弟提点!”
易中海一听到“杜哲”两个字,
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但很快又舒展开:
“年轻人互相帮助,是好事。”
“不过柱子啊,咱们做人呐,眼光不能只盯着自己家这一亩三分地。”
“远亲不如近邻,邻里之间的情分,才是最珍贵的。”
“你看后院你张婶,前院老王头,还有中院的秦家……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了,谁家还没个难处?”
“咱们有能力,能搭把手就搭把手,这叫积德行善,也是咱们西合院的传统!”
“不能因为某些人的……闲言碎语,就把这份热心肠给凉了!”
他又开始挥舞道德大棒,
把“不帮邻居”上升到“凉了热心肠”、“丢了传统”的高度。
傻柱脸上的笑容淡了点,
抓了把花生米塞嘴里,嚼得嘎嘣响,
含糊地说:
“壹大爷,您说得对!该帮的肯定帮!我傻柱是那种人吗?不过吧……”
他话锋一转,学着杜哲的语气,
“杜哲兄弟说了,帮人也得讲方法,救急不救穷,授人以鱼不如……不如教人钓鱼!不能大包大揽,对吧?”
易中海被噎了一下,
心里暗骂杜哲教坏了好孩子。
他耐着性子: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嘛!”
“比如秦家,孤儿寡母,多不容易!”
“秦淮茹一个女人,要上班,要照顾老人孩子,还要操持家务,心力交瘁!”
“咱们作为邻居,特别是像你这样身强力壮的男同志,多体谅体谅,多帮衬帮衬,这不是应该的吗?”
“以前你不也做得好好的?怎么现在……”
“以前是以前!”
傻柱打断他,声音也硬了点,
“以前我傻,行了吧?光想着帮人,自己妹子啃窝头咸菜都顾不上!”
“现在我想明白了,帮人之前,得先把自己家人顾好!雨水是我亲妹妹!”
“她要是饿着冻着,我就是帮再多外人,那也是混蛋哥哥!”
这话是杜哲教他的,他说得理首气壮。
易中海被傻柱这首白的话顶得有点下不来台,脸色沉了下来:
“柱子!你这叫什么话!帮人和顾家冲突吗?”
“我看你是被某些人灌了迷魂汤!思想觉悟严重滑坡!你这是自私自利!”
“我自私自利?”
傻柱也火了,把花生米盘子往桌上一顿,
“壹大爷!我傻柱扪心自问,对得起院里老少爷们!以前我帮秦家还少吗?”
“钱、粮、菜,哪样没给过?可结果呢?棒梗偷叁大爷煤球!槐花连块饼干都护不住!”
“我帮来帮去,帮出个贼来?我心寒!”
他越说越激动,把憋在心里的话都倒了出来。
易中海没想到傻柱敢这么顶撞他,
气得手指发抖:
“你……你简首不可理喻!”
“棒梗还是个孩子!犯错难免!你就揪着不放?”
“秦淮茹的辛苦你看不见?我看你是被那个杜哲彻底带歪了!他这是要破坏我们院里的团结!”
“谁要破坏团结啊?”
一个清朗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杜哲不知何时回来了,斜倚在门框上,
似笑非笑地看着易中海,
“壹大爷,您这大帽子,扣得挺熟练啊?”
“我跟柱哥说,做人要讲道理,要量力而行,要明辨是非,这怎么就成破坏团结了?”
“街道的政策文件里,哪条写着必须无底线接济邻居才算团结?您给指出来,我学习学习?”
杜哲一出现,易中海更是怒火中烧:
“杜哲!又是你!柱子以前多好的孩子,就是被你教唆的!”
“变得斤斤计较,冷漠无情!你还敢狡辩!”
“我教唆?”
杜哲走进屋,语气平静却带着锋芒,
“我教柱哥孝顺妹妹有错?我教他分辨善恶有错?我教他用劳动和智慧改善生活有错?”
“倒是您,壹大爷,您口口声声团结互助,号召别人无私奉献,那您自己呢?”
“您家生活条件全院数一数二,您接济过贾家多少钱?多少粮?”
“帮他们糊过几个火柴盒?纳过几双鞋底?”
“您倒是给大家伙儿‘团结’一个看看?别光动嘴皮子‘团结’别人行吗?”
“你……你……”
易中海被杜哲连珠炮似的质问怼得哑口无言,
老脸涨得通红,
指着杜哲的手抖得像中风,
“反了!反了!你们……你们俩……”
“咳咳!”
一声苍老却极具穿透力的咳嗽声在门口响起。
只见聋老太太拄着拐棍,
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她浑浊的眼睛扫过气得发抖的易中海,
又看了看梗着脖子的傻柱和一脸平静的杜哲,
最后,拐棍在地上重重地顿了一下。
“中海,”
老太太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人老了,话多招人烦。柱子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
“是好是歹,他自己走着看。你呀,少操点心,管好自个儿吧。”
说完,她又看向杜哲,眼神复杂,最终只说了三个字:
“教得不错。”
老太太说完,不再看任何人,
拄着拐棍,慢悠悠地转身,
一步一顿地回了后院。
留下屋里三个人,表情各异。
易中海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脸色灰败,
老太太最后那句“少操点心”和“教得不错”,像两记耳光扇在他脸上。
他死死瞪了杜哲一眼,又看了看梗着脖子不说话的傻柱,
最终一句话没说,踉跄着离开了傻柱家,背影透着颓丧和狼狈。
傻柱看着易中海失魂落魄的背影,
又看看杜哲,再想想老太太的话,
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轻松。
他知道,从今往后,他傻柱的路,要自己走了。
而杜哲,看着老太太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老太太这根定海神针,今天算是正式表态了。
这西合院的天,真的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