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哲擀皮的手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
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好!
有进步!
何雨水也抬起头,
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哥哥,
小脸上却悄悄露出一丝欣喜。
哥哥终于不往外拿东西了!
秦淮茹的脸颊迅速涨红,
端着碗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死死咬着下唇,
看着傻柱那躲闪却坚定的侧脸,
再看看杜哲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一股邪火首冲头顶。
她猛地收回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行!柱子!你……你真好!”
说完,扭身就走,门帘甩得震天响。
傻柱看着秦淮茹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感觉后背都出了一层薄汗。
第一次这么硬气地拒绝秦淮茹,
比抡一天大勺还累!
但奇怪的是,心里却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解脱感。
杜哲这才抬起头,
把擀好的饺子皮放到一边,
笑着对傻柱竖了个大拇指:
“柱哥,硬气!这‘第一次’,感觉怎么样?”
傻柱抹了把额头不存在的汗,
咧开嘴笑了,笑容有点憨,
却透着敞亮:
“嘿!还……还行!就是这心啊,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不过……真他娘的痛快!”
何雨水也小声说:
“哥,饺子……包好了,下锅吗?”
“下锅!马上!”
傻柱豪气地一挥手,
“雨水,烧水!今儿咱家的饺子,一个都不少!管够!”
屋里,
饺子下锅的咕嘟声和重新响起的欢声笑语,驱散了刚才那点尴尬。
屋外,贾家隐隐传来贾张氏尖利的咒骂和摔打东西的声音,
但傻柱听着,却觉得格外遥远。
他终于迈出了摆脱“吸血”的第一步,
虽然笨拙,却无比坚实。
傻柱硬气地拒绝了秦淮茹借面的要求,
像一颗投入西合院的石子,
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
贾张氏的咒骂声持续了好几天,
秦淮茹更是见了傻柱就绕道走,眼神冷得像冰。
傻柱起初还有点不适应,
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但杜哲拉着他给雨水屋里糊了新窗户纸,
又一起琢磨着给雨水做个小书架,
忙忙碌碌的,那点不自在也就淡了。
看着妹妹屋里亮堂了,
书也有地方放了,
傻柱觉得这日子,好像更有奔头了。
这天下午,杜哲在街道办帮忙整理完冬储大白菜的分配名单,
揣着几颗街道奖励的大白兔奶糖回来。
刚进前院,
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自家门口,是槐花。
小姑娘穿着单薄的旧棉袄,
小脸冻得有点发红,正低着头,
用冻得通红的小手,笨拙地折着一张花花绿绿的糖纸。
正是杜哲上次给她的那种水果糖的玻璃纸。
“槐花?蹲这儿干嘛呢?多冷啊。”
杜哲走过去,放柔声音问。
槐花吓了一跳,抬起头,
看到是杜哲,大眼睛里立刻闪过光彩,还有一丝怯生生的喜悦。
她把手里的东西藏到背后,小声说:
“杜哲叔……我……我没干啥。”
杜哲蹲下身,看到她冻红的小手,
皱了皱眉:
“手都冻红了,快起来。”
他伸手想把槐花拉起来。
槐花却把手从背后拿出来,
小心翼翼地捧到杜哲面前。
那是一个用彩色玻璃纸折成的、歪歪扭扭的小蝴蝶,
翅膀用唾沫勉强粘着,
虽然粗糙,但在冬日的阳光下,
折射出一点微弱却斑斓的光。
“杜哲叔……给……给你。”
槐花的声音小小的,带着期盼,
“谢谢你……上回的糖。甜。”
她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杜哲。
杜哲愣住了。
看着小姑娘冻红的小手和那个稚嫩却充满心意的纸蝴蝶,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
他接过那个小小的、有点变形的纸蝴蝶,
触手冰凉,却仿佛带着槐花手心的温度。
“真好看!槐花手真巧!”
杜哲由衷地赞叹,小心地把纸蝴蝶托在掌心,
“这是杜哲叔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槐花的小脸瞬间绽开笑容,
带着点羞涩和巨大的满足,
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杜哲从兜里摸出两颗大白兔奶糖,
塞到槐花冰凉的小手里:
“来,拿着。这是奖励槐花心灵手巧的!”
槐花看着手里那两颗包裹着漂亮米纸、印着大白兔的奶糖,
眼睛瞪得溜圆,小嘴微张,惊喜得说不出话来。
这种高级奶糖,她只在商店橱窗里见过!
“快揣兜里,别让人看见了。”
杜哲笑着提醒她。
槐花赶紧把糖紧紧攥在手心,
又看看杜哲,用力地点点头,
小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快乐。
她小声说了句“谢谢杜哲叔”,然后像只快乐的小鹿,
转身跑回了中院,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杜哲看着她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掌心那个粗糙却闪耀的纸蝴蝶,
心里暖暖的,却又有点酸涩。
这孩子,一点点善意就能让她如此满足。
他小心地把纸蝴蝶收进口袋。
这一幕,恰好被从中院出来的傻柱看见了。
他挠挠头:
“兄弟,你对槐花……还挺好?”
杜哲叹了口气:
“柱哥,大人造的孽,孩子是无辜的。”
“槐花是个好孩子,可惜生在贾家。”
“你看她,一个纸蝴蝶就能高兴成那样。”
傻柱想起槐花被棒梗抢饼干、被贾张氏骂的样子,也沉默了。
他以前光顾着接济,好像真没注意过槐花和小当这两个丫头。
“唉,”
傻柱叹了口气,
“以前……是我糊涂。”
这时,后院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
还有拐棍点地的声音。
两人回头,只见聋老太太拄着拐棍,
站在垂花门后,浑浊的眼睛似乎朝杜哲这边望了一眼,又似乎没有。
老太太没说话,只是慢悠悠地转身,回了自己屋。
杜哲和傻柱对视一眼。
老太太这神出鬼没的,啥意思?
“老太太好像……挺关注你?”
傻柱压低声音。
杜哲看着后院方向,若有所思:
“老太太心里明镜似的。这院里的事,她老人家看得比谁都清楚。”
他捏了捏口袋里的纸蝴蝶。
或许,对槐花释放的这点善意,也是敲给某些人听的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