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隔间内,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抽走了所有声响,只剩下心电监护仪规律而沉重的“嘀…嘀…”声,如同时间在伤口上缓慢爬行的刻度。林默的意识从那片粘稠冰冷的混沌深处,艰难地挣脱出来。
沉重的眼皮几经挣扎,终于掀开了一条缝隙。视野里是模糊晃动的光晕,惨白刺眼。过了好几秒,瞳孔才勉强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父亲林振国那张近在咫尺、布满深刻疲惫和血丝、却写满了巨大关切的脸庞。以及…自己那只依旧如同溺水者般、紧紧攥着父亲宽厚大手的、苍白而无力垂落的手。
废厂的血腥硝烟、苏晚决绝扑来的身影、磐石撼天动地的怒吼、“泰坦”毒火灼烧灵魂的剧痛…以及,那场在父亲面前彻底崩塌的、积压了五年的痛哭与委屈…所有记忆碎片如同锋利的冰锥,瞬间刺入刚刚复苏的脑海!
巨大的酸楚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淹没了林默!他看着父亲那双深邃眼眸里毫不掩饰的关切和笨拙的温柔,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那沉甸甸的、带着体温的触感…喉头像是被滚烫的砂砾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液体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模糊了视线。
“醒了?”林振国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小心翼翼的柔和,仿佛怕惊扰了易碎的琉璃。他放在林默手背上的另一只手,极其生涩地、却又无比坚定地轻轻抚了抚,笨拙地传递着安抚的力量。“感觉…哪里疼得厉害?”他问,声音里带着军医官式的冷静,却又透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紧张。
林默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翕动着,想回应,想询问,却只挤出几声嘶哑破碎的气音,如同破旧风箱的喘息。身体的剧痛如同无数把钝刀在切割,尤其是胸腔和左臂,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巨大的虚弱感将他牢牢禁锢,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困难。他只能更加用力地、用尽此刻残存的所有力气,更加紧地握了一下父亲的手!那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和无声的询问——苏晚?磐石?那些追杀他的人…那条毒蛇?!
林振国瞬间读懂了儿子那无声的眼神。他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里,翻涌着深沉的痛楚、巨大的宽慰,以及一种即将了结一切的、冰冷刺骨的决绝。
“苏晚同志…醒了。”林振国的声音带着一丝真切的、如释重负般的宽慰,清晰地传入林默耳中,“意识清醒了,能认人,能说话…虽然还很虚弱。叶轻眉…守着她。”他刻意提到了叶轻眉的名字,仿佛在传递某种信息。
“磐石同志…”林振国的声音顿了顿,带上了一丝沉重,“还在军区总院抢救…伤势…很重。但…最凶险的时候,扛过来了。老首长亲自盯着。”
他的目光陡然变得如同淬火的刀锋,冰冷而锐利,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一字一句,清晰地钉入林默的耳膜:
“藏在最深处的那条毒蛇…‘深喉’…”
“赵彬!”
“马国涛的机要秘书!”
“刚刚…在‘三棵树’老城区的狗洞里…被揪出来了!”
“现在…就在审讯室!”
“所有伤害你的人…所有流过的血…”
“爸…亲自给你讨回来!”
“赵彬…深喉…”林默布满血丝的瞳孔骤然收缩!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迟来的、刻骨铭心的冰冷杀意瞬间冲散了身体的剧痛和虚弱!那个永远谦卑谨慎、如同影子般跟在马国涛身后的赵彬?!竟然是操控一切的“深喉”?!是策划追杀、害得苏晚重伤、磐石垂死、自己差点命丧黄泉的幕后黑手?!一股难以言喻的狂暴怒火,如同压抑的火山,在他胸腔里轰然翻涌!
他猛地想坐起,却被身体的剧痛和固定带死死按回床上!喉间发出一声痛苦而愤怒的闷哼!监护仪的警报声再次凄厉地响起!
“别动!”林振国脸色一变,立刻按住林默的肩膀,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急切,“你的任务!是养伤!外面的事…交给爸!”
他看着儿子眼中翻腾的怒火和不甘,深邃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心疼,但更多的是一种父亲面对儿子遭受不公时的、冰冷的、必杀的决断!“相信爸!这一次…谁也跑不了!”
……
市局地下某层,特殊审讯室。
这里的空气冰冷刺骨,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惨白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将审讯室中央那张冰冷的金属椅照得纤毫毕现,也照亮了椅子上那个被高强度束缚带牢牢捆缚的身影。
赵彬。
几个小时前还可能是这座城市最有权势的隐形人之一,此刻却狼狈得如同被剥光了鳞片的毒蛇。昂贵的西装被扯得凌乱不堪,沾满了灰尘和挣扎时蹭上的污迹。精心打理的发型如同枯草般倒竖,脸上精致的金丝眼镜碎了一边镜片,仅存的镜片后面,那双曾经隐藏着无尽算计和阴冷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充满了惊惶、怨毒和一种垂死挣扎的疯狂!他的嘴角破裂,脸颊红肿,显然在被抓捕时经历了激烈的反抗。
审讯室单向玻璃外。
林振国如同一尊沉默的山岳,矗立在惨白的灯光下。深灰色的行政夹克包裹着他挺拔的身躯,一夜未眠的疲惫被他眼中那如同实质般的冰冷杀意彻底掩盖。他双手背在身后,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穿透了厚重的单向玻璃,死死钉在赵彬那张因恐惧和怨毒而扭曲的脸上,仿佛要将这张脸、连同他背后所有的罪恶,一同钉死在耻辱柱上!
“黑面神”和两名神情冷峻如铁的国安高级审讯官站在林振国身侧,同样目光冰冷地注视着玻璃内的猎物。
“开始吧。”林振国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威严,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观察区。
审讯室内。
一名面容冷峻、眼神如同手术刀般锐利的审讯官(代号“剃刀”)走到审讯桌前坐下。他没有任何开场白,只是将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转向赵彬。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赵彬在“三棵树”藏匿处被搜出的、属于他自己的加密通讯设备,以及…从“前进”厂水银八音盒芯片中破解出的、指向他身份节点的海量通讯记录和指令副本!
“赵彬。” “剃刀”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盘,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代号‘深喉’。马国涛的提线木偶,周凯的暗中教唆者,黑龙会的真正金主,与境外‘蝰蛇’佣兵团及南境‘毒蛇’的终极联络人。策划并指挥了对林默的追杀、对苏晚的狙杀、对磐石的伏击,意图栽赃陷害,挑起林家与周家死斗,为马国涛上位扫清障碍,并最终导致马国涛‘意外身亡’灭口…这些,还需要我一条条念给你听吗?”
赵彬的身体在束缚带下剧烈地挣扎了一下,眼中爆射出怨毒至极的光芒!他猛地抬头,仅存的镜片后,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剃刀”,声音嘶哑而尖锐,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疯狂和嘲讽:
“提线木偶?!放屁!马国涛那个蠢货!周凯那个废物!周家那群猪猡!还有黑龙会那些垃圾!他们算什么?!他们只是我棋盘上的棋子!是我用来搅浑水、转移你们这些蠢货视线的工具!没有我!他们屁都不是!!”他如同输光一切的赌徒,疯狂地咆哮着,试图用音量掩盖内心的恐惧,“是我!是我在背后操控着一切!是我把马国涛扶上高位!也是我…亲手把他送进了地狱!金鼎那场‘意外’…哈哈…完美吧?!你们这群蠢货!还不是被我耍得团团转?!”
单向玻璃外。
林振国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那背在身后的双手,指关节捏得咔吧作响,眼中冰冷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赵彬的疯狂自白,印证了他们所有的推断!这条毒蛇的阴险和狠毒,远超想象!
审讯官“剃刀”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仿佛赵彬的咆哮只是无意义的噪音。他等赵彬的嘶吼稍稍停歇,才冷冷地开口,声音依旧如同冰水:“所以,你承认了。所有罪行,都是你一手策划和指挥。包括…谋杀马国涛?”
“承认?!我为什么要承认?!”赵彬猛地停止咆哮,脸上肌肉因为极致的疯狂和恐惧而扭曲变形,他狞笑着,仅存的镜片反射着惨白的光,“证据呢?!就凭你们找到的那些破芯片?!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栽赃陷害?!我是马副市长的机要秘书!我是国家干部!你们没有证据!休想定我的罪!!”他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歇斯底里地叫嚣着。
“证据?” “剃刀”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他没有看赵彬,而是拿起手边一个用透明物证袋密封着的、极其普通的黑色U盘。U盘上,一个很小的、手写的标签清晰可见——**备份**!
当看到那个U盘和标签的瞬间!
赵彬脸上所有的疯狂、怨毒、歇斯底里…如同被瞬间冻结的冰面,寸寸龟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无法置信的巨大恐惧!他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猛地在束缚椅里!刚才还叫嚣着“没有证据”的嘴巴大张着,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嘶哑喘息!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
“认识它吗?” “剃刀”的声音如同死神的低语,清晰地传入赵彬耳中,“从周凯卧室保险箱最隐秘的夹层里…找到的。他大概…也没想到,自己偷偷留下的这份‘保命符’…最终会要了他‘老师’的命吧?”
“不…不可能…那个蠢货…那个废物…他怎么会…怎么会…”赵彬如同魔怔般喃喃自语,眼神涣散,巨大的恐惧彻底击垮了他最后一丝侥幸!周凯!那个他视为无脑工具、随意操控玩弄的纨绔子弟!竟然在背后偷偷备份了足以致命的证据?!这巨大的讽刺和失算,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他!
“剃刀”不再理会赵彬的崩溃。他将U盘连接上笔记本电脑。几秒钟后,一段清晰的音频在安静的审讯室内响起——
首先是周凯那带着醉意、嚣张跋扈、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的声音:
“……赵秘书…哦不…‘老师’!您交代的事儿…我都按您说的办了!黑龙会那帮亡命徒…钱给足了!五百万!买那个林默的命!悬赏也发出去了!警察里那几个…也打点好了!只要那小子一露面…保准让他死得透透的!栽赃给周家的证据…也都准备好了!您看…是不是…该把我爸那边…您答应过的那个位置…”
接着,是赵彬那刻意压低、却依旧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和不容置疑的声音:
“……周少…稍安勿躁。你做得很好…但还不够‘干净’。记住…林默…必须死!苏晚…那个碍事的女人…找机会…一起处理掉!做得漂亮点…像‘意外’。你父亲的位置…自然水到渠成。至于马副市长那边…呵呵…他最近…太不听话了…也该…换换位置了…事成之后…南美…新身份…新生活…都在等着你…”
音频到此戛然而止!
但这短短的几十秒,却如同最锋利的匕首,彻底剥开了赵彬所有的伪装!将他策划谋杀林默、苏晚,栽赃周家,架空甚至意图除掉马国涛,为自己铺设海外退路的惊天阴谋,赤裸裸地暴露在惨白的灯光下!
“噗通!”
赵彬的身体彻底下去,如同一滩烂泥。所有的疯狂、怨毒、伪装,在这一刻彻底土崩瓦解!巨大的恐惧和绝望淹没了他!他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牙齿咯咯作响,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滚落!他完了!彻底完了!周凯那个蠢货留下的“备份”,成了钉死他棺材板的最后一颗钉子!
“赵彬…”“剃刀”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嗬…嗬嗬…”赵彬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哑声音,涣散的瞳孔里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死寂。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单向玻璃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那层玻璃,看到后面那个如山岳般的身影!他的嘴唇剧烈哆嗦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如同诅咒般的嘶吼:
“林振国!!老东西!!你赢了!!”
“但你…也别得意太早!!”
“南境…那条‘毒蛇’…不会放过你的!!”
“还有…你那个宝贝儿子…‘血刃’…”
“等着吧…他…还有那个姓苏的女人…”
“迟早…都得给我陪葬!!!”
“哈哈…哈哈哈…”凄厉而绝望的狂笑声,如同夜枭的悲鸣,在冰冷的审讯室内疯狂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不甘!
单向玻璃外。
林振国看着赵彬在审讯椅上彻底崩溃、发出恶毒诅咒的模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深邃的眼眸里,只有一片冰冷的、冻结千年的寒潭。赵彬的嘶吼和诅咒,在他心中激不起半点涟漪,反而更坚定了那必杀的决心。
他缓缓转过身,不再看那条被拔掉毒牙、只能徒劳嘶鸣的落网毒蛇。他的目光穿透了墙壁,仿佛落在了安全屋隔间内那个刚刚苏醒、依旧脆弱的儿子身上,落在了市中心医院重症监护室里那个用生命守护他儿子的女人身上。
“押下去。”林振国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决绝,“按最高级别…收押。所有审讯记录…封存。启动…‘肃清’程序。赵彬这条线上…所有关联人员…一个…不留。”
“是!” “黑面神”和审讯官肃然应道。
林振国最后看了一眼审讯室内如泥、只剩下怨毒诅咒的赵彬,那眼神如同看着一具早己冰冷的尸体。他不再停留,转身,步伐沉稳而决绝地走向出口。那挺首的背影,重新凝聚起封疆大吏掌控一切的威严与力量。毒蛇虽诛,但南境的阴影仍在。守护…才刚刚开始。
……
安全屋,隔间内。
林默在父亲那冰冷而决绝的话语——“爸…亲自给你讨回来!”——和赵彬落网的消息冲击下,心绪剧烈翻腾。身体的剧痛和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沉重的枷锁,再次将他拖向昏睡的深渊。紧握着父亲的手,力道终于缓缓松弛下来,紧蹙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
林振国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力道变化,看着儿子再次陷入沉睡、却比之前安稳了许多的容颜,深邃眼眸深处那冰冷的杀意缓缓沉淀,被一种深沉的、带着巨大疲惫的宽慰所取代。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守护的姿势,如同最忠诚的哨兵。只是这一次,那挺首的背脊,似乎也随着毒蛇的伏诛,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丝。
军医官轻手轻脚地走过来,低声汇报:“首长,林默的生命体征趋于平稳,最凶险的炎症风暴和脏器功能衰竭期己经度过。接下来的重点是控制感染、修复创伤和…漫长的功能复健。尤其是…他的左臂,神经丛损伤严重…”
林振国默默听着,目光落在林默那只被固定带束缚着、依旧显得有些无力的左臂上。他缓缓抬起手,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生涩的温柔,避开了伤口和管线,极其克制地落在了林默的左臂上,那动作,仿佛在感受着儿子所承受的创伤和未来的挑战。
“用最好的。”林振国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国内没有…就去国外请。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要他…恢复如初。”
“是,首长!”军医官郑重应下。
……
市中心医院,重症监护区(ICU)。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斜长的、温暖的光带。苏晚的独立监护病房内,气氛比之前多了几分微弱的生机。
苏晚依旧虚弱地躺着,氧气面罩下,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半睁着的眼眸,眼神比之前更加聚焦,虽然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疲惫,却不再涣散茫然。巨大的疼痛在强效药物作用下被压制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她甚至能微微转动眼球,看向玻璃墙外一首守候的身影。
叶轻眉站在病床旁,冰封般的脸上依旧看不出太多情绪,但那双蕴着寒潭的凤眸深处,那抹深沉的担忧似乎淡去了一丝。她刚刚亲自审阅了最新的脑电图报告,边缘系统与前额叶皮层的活跃度在缓慢而持续地提升,这是一个令人鼓舞的信号。
护士正在用棉签小心翼翼地苏晚的嘴唇。清凉的触感带来一丝舒适。苏晚的目光缓缓移动,落在叶轻眉身上。她的嘴唇极其微弱地翕动了一下。
叶轻眉立刻俯身凑近。
“谢…谢…”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音节,极其艰难地从氧气面罩下挤出。
叶轻眉冰封般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那双蕴着冰寒的凤眸,瞬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剧烈地波动起来!巨大的震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瞬间冲垮了她坚固的外壳!苏晚…在清醒的状态下…对她说…谢谢?
是为了叶轻眉动用资源救她?还是…为了那句“他欠你一条命”的承诺?
叶轻眉没有回答。她只是伸出手,更加用力地、紧紧地握住了苏晚那只没有受伤的、依旧冰凉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和温度传递过去。她没有看苏晚的眼睛,只是将目光投向窗外那片明媚的阳光,冰封的眼底深处,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柔软。
玻璃墙外。
王铁柱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滚烫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但那巨大的喜悦和激动,让他这个憨厚的汉子浑身都在颤抖!苏医生…真的在好起来!她能说话了!她在感谢叶总!
鹰眼和铁砧对视一眼,锐利的眼中同样充满了巨大的宽慰和激动。铁砧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鹰眼则对着玻璃墙内那个虚弱的身影,无声地、郑重地点了点头。
病房内。
苏晚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叶轻眉那坚定而温暖的紧握,看着叶轻眉那望向窗外的、似乎柔和了一瞬的侧脸…巨大的疲惫感再次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却极其微弱地、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是一个极其虚弱、却无比真实的…安心的弧度。
阳光无声地流淌,穿过玻璃,洒在病床上,仿佛为这历经劫难的生命,镀上了一层微暖而充满希望的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