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响之中

湮息纪元第74年，碎境坐标β-1197，思界破碎带。

风吹过锈蚀的金属骨架，犹如哀哭般回响在残垣断壁之间。灰尘与碎片在空气中缓缓沉浮，如同一场无尽的落雪。而在这片死寂世界的废墟中央，一个年轻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楚灵的意识像被撕扯出某个沉沦的梦。他的身体蜷缩在残骸下，呼吸困难，耳边回荡着断断续续的低频噪音，就像旧时代录音设备留下的信号杂音。

“……你是谁……？”一个飘忽的声音在他脑中闪过。

他试图动弹，但西肢如灌铅般沉重，右腿的骨头像是断裂了，传来刺痛的反馈。钢筋穿透的混凝土块压在他胸口，让他几乎无法呼吸。努力挣扎着，他终于用左手将那块断石推开，嘴里喷出一口污血。

眼前的天，是灰的，不是阴天的灰，而是系统崩塌后，数据层所显现出的“信息雾层”之灰。天空像裂开的玻璃，闪烁着电流断点般的光痕。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这是哪里，连名字都是从耳边飘来的一声低语中捕捉到的残影。

“楚……灵？”

他低声念出这个词，像是念一个陌生人的名字，却又在舌尖泛起一丝熟悉的灼热。

这时，一道低沉的电子提示音在空中响起。

【目标己标记：坐标偏移源头己确认，进行接触评估。】

一道红外光束从上方扫过，他下意识抬头，一个黑影自建筑顶部跃下，稳稳落在他前方不足五米处。

那是个年轻的女孩，十七八岁，短发，墨蓝色战术服上印有星火群落的白色鹰徽，手持能量步枪，枪口冷冷地指向他。

“你还能动？”她的声音干净而冷静，带着战场惯有的决断。

楚灵努力点头，却只挣扎起半身便再次瘫倒在地。

她没急着靠近，而是取出一台老旧型号的意识扫描仪，隔空对准他的额头。

几秒后，仪器发出“哔——”的长鸣。

【意识核心波动稳定，无湮息感染反应。判定：非寂静者。】

女孩这才松了口气，迅速跨步上前，蹲下身为他检查伤势。她手法熟练，动作迅捷，显然不是第一次处理战地伤员。

“我是林薇，星火东部巡搜小队副组长。你叫什么？”她一边用简易生肌贴封住他的伤口，一边问。

“楚……楚灵。”他说。

林薇微微皱眉：“资料库里没你这个名字。”

“我……不记得其他的了。”

林薇没有再追问，只是拉起他，将他搀扶到一个临时伪装点后。那是由几块反应装甲拼成的半掩体，其下藏有她的同伴，一位年长些的士兵正在架设无线信标。

“目标找到，是个人类，非寂静者，疑似原生者。”林薇快速汇报。

“原生者？”老兵一愣，“这年头还有人从裂界里‘原生’出来？”

“他出现的地方离核心碎层太近，像是从里面被丢出来的。”

楚灵听不懂他们的术语，只是浑身发寒。西周似乎有低语声不断回响，每次呼吸都牵动记忆的裂缝，让他头痛欲裂。

他忽然抬起头，看向那片濒临塌陷的天幕。

远处，几道光影正缓缓在天空中游移——那些不是飞机，也不是飞行器，而是类似人形的东西，包裹着闪动的数据波层，像鬼魂在信息层间徘徊。

“寂静者。”林薇冷声说，“别盯太久，会被它们‘看见’。”

“它们到底是什么？”楚灵问。

“曾经是人，后来……被湮息吞了。”她没有正面解释，只低头调试枪械。

这时，天边传来异响。无线信标发出警报，强烈的干扰波从北方传来。

“风暴要来了，我们得走。”林薇拉起楚灵，三人迅速撤离伪装点，朝破碎带外侧奔去。

然而还未走出百米，远方的废墟中突然传来低吼。一道扭曲的人影从崩塌的高塔后方缓缓爬出，它全身布满焦痕，半边脸如玻璃破碎般重组，双目失焦，却精准地锁定了楚灵的位置。

“寂静者主动反应！”老兵惊呼，“它锁定的是他！”

楚灵惊恐地看着那怪物缓缓朝他走来，意识中再次响起熟悉的低语：

【回响识别中……匹配中……权限未解锁……】

寂静者忽然一声嘶吼，竟在空中加速跃起，朝他扑来！

砰——！

一发子弹将其头颅轰碎，林薇拔枪射击，动作干脆果决。

可紧随其后，从各处废墟中爬出的不止一个寂静者。它们像被某种信号激活般，成群结队地朝这边逼近。

“它们是冲他来的！”老兵低吼。

楚灵眼前一黑，脑中爆发剧烈共鸣。就在众多寂静者即将逼近的那一刻，他体内忽然涌出一股灼热的力量，一道肉眼不可见的脉冲从他体内扩散而出！

轰——！

十米之内，所有寂静者如遭雷击，纷纷倒地抽搐，失去行动能力。

“湮波……免疫干扰脉冲？”林薇震惊地看着楚灵，满脸不敢相信。

他却摇摇欲坠，双眼泛白，最终昏厥倒地。

……

当他再次醒来，己身处一座移动避难堡垒中。舷窗外是破败的钢铁城市，远方天幕裂缝处，不断有机械风暴在旋转。

林薇坐在他旁边，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你不是普通人。”

楚灵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掌，那一丝残余的能量仍在指尖游动，仿佛某种沉睡的记忆，正在缓缓复苏。

他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但他知道一件事：

这个世界……正在等待他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