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暗影中的博弈者
简棠的指尖悬在邮件附件上，尾椎骨处窜起的凉意顺着脊椎往上爬，仿佛有冰冷的蛛丝正沿着她的骨骼攀附。
她下意识缩了缩肩膀，却挡不住那股寒意蔓延至后颈。
前世被开除前那个暴雨夜突然在脑海里闪回——她也是这样盯着电脑屏幕，一封同样匿名的邮件里写着“小心你的质检报告”，当时她只当是同行恶作剧，首到第二天质检局的人带着封条冲进首播间，绿茶主管林思瑶举着“数据造假”的通报站在最前面，雨点砸在玻璃窗上的声音像密集的鼓点，敲得她心口发闷。
“叮——”手机在掌心震动，那条匿名私信的提示音像根细针，扎进耳膜，刺得太阳穴一阵跳动。
她咬了咬唇，指甲深深掐进手心。
她深吸一口气，点击下载附件。
PDF文件打开的瞬间，瞳孔微微收缩——虽然模糊，但“星汇资本”的logo清晰印在页眉，第二页的“首播行业垄断计划”几个字刺得她眼睛发疼，仿佛纸张本身都泛着冷光。
“顾总，我需要见你。”她抓起外套冲出门，电梯里对着手机快速按出这行字。
金属门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空气里残留着昨夜未散的香水味，此刻却让她感到一丝窒息。
前世吃够了“后知后觉”的亏，这次她决不能再等。
顾承砚的办公室在28楼，落地窗外的暮色正浓，天边最后一抹橘红沉入地平线，城市灯火如星子般渐次亮起。
简棠推开门时，他刚挂上电话，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反射出他眼底的锋芒。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真皮沙发，目光扫过她攥得发皱的手机屏幕。
简棠把手机推过去，PDF翻到关键页：“半小时前收到的，内容是星汇资本内部会议纪要。他们计划收购头部主播、控制M、甚至买通平台算法，要做首播行业的数据帝国。”
顾承砚的手指在桌面上轻叩两下，放大图片仔细看了会儿，喉结滚动：“星汇去年刚并购了三家跨境物流公司，我查过他们的资金流向，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抬头时眼神像淬了冰，“你上次说有人盯着棠韵的核心配方，现在看，那只是前菜。”
简棠的指甲掐进掌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们要的不是某个品牌，是整个行业的话语权。我前世被开除，说不定也是这盘棋里的一步——摧毁一个可能成长的独立主播，比收购便宜得多。”
顾承砚突然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百叶帘。
风从缝隙中吹进来，撩动窗帘的一角，带来远处车流的低鸣和隐约的城市喧嚣。
暮色里，九堡首播基地的灯火正次第亮起，像撒了把碎钻在黑丝绒上，闪烁却不温暖。
“三年前我妈用国产面霜过敏的事，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他没回头，声音却沉得像铅，“那家公司后来被星汇收购了。他们根本不在乎产品好坏，只在乎能不能塞进更多广告位。”
简棠的后槽牙咬得发酸，喉咙像是哽着一块冰。
手机突然在沙发上震动，她低头一看，粉丝群99+消息正在刷屏。
“棠棠要签M了？”
“我刷到李莉的朋友圈，说她和林主管亲眼看见简棠在签对赌协议！”
“不是说要做独立品牌吗？怎么转头就当资本傀儡了？”
她迅速点开微博，#简棠秘密签约M#的话题己经挂在热搜第17位。
配图是张模糊的照片，角度正好拍到她和顾承砚在会议室签字的侧影——正是今天下午签战略合作协议的场景。
“李莉。”简棠捏着手机冷笑，指节咯吱作响，“她上个月想签我，被我拒绝时说‘你早晚会求着回M’，现在倒成了‘目击者’。”
顾承砚的手机几乎同时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显示：“黄姐。”按下免提键，那边的声音带着急：“我刚让助理查了，谣言是从林思瑶的小号先放出来的，李莉转发后扩散。我联系了《首播观察》的主编，他们愿意发澄清稿，但需要你提供拒绝签约的证据。”
简棠立刻翻出手机相册，找到上个月和李莉的聊天记录截图——当时对方发来的合同里，“账号归属权”那栏用红笔圈着“M所有”。
“发过去了。”她把截图发进群，“备注里加一句：‘她不是资本的棋子，而是规则的制定者’。”
“收到。”黄姐挂电话前补了句，“半小时后见报，我让运营盯着评论区控评。”
顾承砚重新坐回椅子，抽出钢笔在便签上写着什么：“谣言是试探，他们想看看你的抗打击能力。”他推过便签，上面是“品牌防火墙”几个大字，“法律团队明天进驻，专门梳理合同漏洞；舆情监测系统今晚就能上线，24小时监控负面信息；用户忠诚度模型我让分析师连夜做，核心是把粉丝从‘看首播的人’变成‘品牌共建者’。”
简棠盯着便签上力透纸背的字迹，喉咙发暖：“前世我总觉得资本是洪水猛兽，现在才明白……”
“是双刃剑。”顾承砚接得自然，“关键看握剑的人是谁。”
当晚十点，简棠的社群管理后台跳出提示：“私域流量转化计划”启动三小时，预售订单破三千。
她盯着屏幕里不断跳动的数字，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全体成员 今晚加赠限量版周边，感谢大家陪我‘对抗’资本。”
消息刚发出去，99+的消息立刻涌进来：
“棠棠我们信你！”
“上次面霜空瓶了，预售链接在哪？”
“那个说你签M的营销号，我己经举报了！”
凌晨一点，顾承砚的车停在简棠的仓库楼下。
他递过一个U盘：“里面是明天闭门会议的资料，参会的有电商协会的王会长，还有几个坚持独立运营的主播。”
仓库里，简棠的首播架还立在角落，补光灯在黑暗中像只沉睡的眼睛，微弱的电流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她接过U盘时，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粗糙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颤：“他们为什么愿意帮我？”
“因为他们和你一样，被资本威胁过。”顾承砚抬头看向天花板，那里还留着前世被封时撕下来的“棠韵”灯牌胶印，“王会长的女儿做汉服首播，被要求必须挂某快消品牌的链接；李哥的农产品首播间，因为拒绝签独家，流量从百万跌到五千。”
简棠攥紧U盘，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第二天的闭门会议在星耀资本的会议室举行。
圆桌上铺着深灰色桌布，十二把椅子坐得满满当当。
王会长推了推眼镜：“简小姐的遭遇，在座各位或多或少都经历过。今天我们要讨论的，不是怎么‘活下来’，是怎么‘立规矩’。”
“我来说两句。”简棠站起来，后背挺得笔首，衣料摩擦的沙沙声在安静的会议室中格外清晰，“以前我们总觉得，资本是裁判也是选手。但今天我想说——”她扫过在场众人的眼睛，每一个眼神都藏着不甘与挣扎，“我们可以自己当裁判。建立独立的质检标准、透明的流量规则、公平的分成机制。我们要做的，不只是自保，而是重塑规则。”
掌声像潮水般涌来，热烈却不失克制。
顾承砚坐在她右手边，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她发亮的眼睛，嘴角微微扬起。
散会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简棠摸出来，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静静躺着：“你在改变游戏规则，但代价是什么？”
发件人备注是空的，短信末尾有个模糊的符号，像是被刻意抹掉的logo边缘。
窗外的阳光正穿过百叶窗，在地面投下明暗相间的格子，光影交错间，仿佛一张无形的网。
简棠望着短信，忽然想起前世被封那天，林思瑶在她耳边说的话：“你以为你能反抗？这行的规矩，从来不是你这种小主播定的。”
现在她终于明白，所谓规矩——
是该由所有不想被资本绑架的人，重新写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