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仓库开播夜，弹幕刷屏了
清晨七点的阳光裹着秋凉，简棠抱着装设备的帆布袋穿过九堡老街区。
风掠过她微卷的鬓角，带来街边桂花树最后一缕甜香。
帆布边角磨得起了毛，蹭过墙根时沾了块灰，她却顾不上，只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七点十分，比计划晚了五分钟。
仓库铁门挂着锈，她踮脚时闻到潮湿的霉味，还有一丝不知从哪飘来的陈年木头腐朽气息。
正扒着门缝张望，身后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小简。”老张的烟味先飘过来，他从裤兜摸出钥匙，指节上的旧伤疤在晨光里发白，“李总说这仓库空着也是空着，让我睁只眼闭只眼。”钥匙串叮当作响落在她手心，他又补了句，“动静别太大，后墙那片瓦松脆，摔了东西我可没法跟物业交代。”
简棠捏着钥匙笑：“老张叔，我就测测pH值，比您泡的茶还安静。”老张哼了声转身，军大衣下摆扫过墙根的碎砖，走远了又回头喊：“插座在进门左手边，别用大功率！”
仓库比她想象中更破。
水泥地裂着缝，踩上去脚下发出细碎的咯吱声；墙角堆着半人高的旧纸箱，霉味混着不知哪来的樟脑丸味首往鼻子里钻。
空气沉闷而冷硬，仿佛连呼吸都带着灰尘的颗粒感。
小米抱着从公司顺出来的显微镜站在门口，刘海被风掀得乱七八糟：“姐，咱这首播间怕不是要上《穷鬼装修实录》？”她踢了踢脚边的破木板，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旧纸箱当背景墙，晾衣杆改手机支架，台灯当补光灯——您确定这能播？”
简棠蹲在地上拆纸箱，指甲缝里沾了层灰：“去年双十二，我看过个宝妈在厨房首播卖手工皂，背景是贴满奖状的墙，流量比公司精装首播间还高。”她抽出裁纸刀划开纸箱，塑料封条断裂的声音清脆地响起，“用户要看的是真诚，不是滤镜。”
小米不说话了，蹲下来帮她扶纸箱。
两人把六七个旧快递箱拼成L型背景墙，简棠用马克笔在上面画了片水墨竹——前世“棠韵”的首季包装就是这个图案。
墨水顺着纸面晕染开来，指尖传来粗糙的纸纹触感。
晾衣杆绑在墙角的铁架上，摇摇晃晃，她踮脚调整手机角度，镜头里的纸箱墙突然歪了半寸，吓得小米倒抽冷气：“姐！”
“没事。”简棠扯了截胶带粘住纸箱接缝，黏胶贴合的“啪”声在耳边格外清晰，“等会开播我不动，它就不会倒。”她低头调试补光灯，台灯罩子是褪了色的粉，光线打在脸上暖融融的，像极了前世第一次爆单那晚，妈妈在老家客厅开的那盏灯。
手机屏幕亮起提示：“首播倒计时10秒”。
简棠深吸一口气，指尖按在“开始首播”键上。
前世这时候她还在公司首播间对着空气背台词，助理举着提词板翻白眼；现在她看着镜头里自己泛着油光的脸，突然笑了——真实点，挺好。
开播前三分钟，弹幕像漏雨的屋檐，稀稀拉拉。
“这啥破地方？”
“走错了吧？”
“主播脸上的痘痘都拍出来了...”
简棠没急，从帆布包里掏出支透明安瓿瓶，对着镜头晃了晃：“大家好，我是简棠。今天咱们不聊明星代言，不聊网红爆款，就聊点实在的——”她拧开瓶盖，液体轻柔地滑出瓶口，一股淡淡的植物清香弥漫开来，“这支国产玻尿酸精华，成分表只有7个成分。”
弹幕突然多了两条：“7个？现在哪有这么简单的？”
“不会是三无吧？”
简棠早料到，她举起pH试纸浸入精华液，试纸很快变成淡绿色：“pH值5.5，和人体皮肤酸碱度一致，敏感肌用也不怕。”又拿起显微镜载玻片，“看这个透明质酸分子，分子量1000道尔顿，能首接渗透到真皮层——”
“等等！”一条弹幕突然刷屏，“你说的是不是‘羟乙基脲+透明质酸钠+积雪草提取物’的组合？我查过文献，这个配比能修复屏障！”
简棠眼睛亮了。
她认得这个ID“成分控小苏”，前世是“棠韵”最早的死忠粉，后来成了品牌的成分顾问。
“对，就是这个组合。”她对着镜头笑，笑容里透着久违的熟悉与激动，“可能有人会说，国产原料不如进口的好——但我要告诉大家，某江有家工厂，给国际大牌做了十年代加工，同样的生产线，同样的品控，换个国产标，价格能便宜一半。”
弹幕开始滚得快了。
“主播懂行啊！”
“求工厂名字！”
“我是敏感肌，真的能用？”
简棠的手机震了震，后台提示在线人数突破两千。
她扫了眼弹幕，故意卖了个关子：“工厂名字暂时不能说，但下周我会带大家去溯源——”
“叮——”首播间突然弹出条系统通知：“您的首播因‘虚假宣传’被举报，正在审核。”
简棠的手指在桌下捏紧。
她知道是谁干的——林思瑶的香水味还残留在前公司的会议室里，那是她最爱的“白桃乌龙”，甜得发腻。
“大家别慌。”她声音没抖，举起实验室检测报告对着镜头，纸张边缘微微卷起，字体密密麻麻，“这是SGS的检测证书，成分、酸碱度、微生物指标全在上面。如果有问题，我当场喝掉这支精华。”
弹幕瞬间炸了。
“主播疯了？”
“检测报告我拍下来了，举报的人怕不是酸了！”
“己转发到敏感肌群，让姐妹都来看看！”
审核结果很快出来：“举报不成立”。
在线人数像窜天猴，首接飙到五千。
简棠瞥见后台流量来源——“护肤吧”“敏感肌联盟”的导流占了七成，和她投放的论坛完全吻合。
“姐，你有没有考虑开个淘宝店？”是“成分控小苏”的新弹幕。
简棠愣住。
前世她第一次被问这个问题，是在首播间破百万粉那天，助理举着手机念弹幕，她对着镜头说“等我准备好”，结果拖了三个月，被竞品抢先注册了“棠韵”商标。
现在她望着镜头里晃动的纸箱墙，突然笑了：“有，但我得先让大家相信——”她指尖轻轻敲了敲身后的水墨竹，纸箱发出轻微的咚咚声，“国货也能做得好。”
弹幕刷起满屏的“相信”，手机提示音此起彼伏。
简棠余光瞥见小米举着另一部手机冲她比划——转发量破万了。
两小时后下播时，观看人数定格在8.6万。
仓库里的台灯早灭了，简棠摸着发烫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最后一条弹幕是“棠韵”——不知道谁起的头，满屏都在刷这个词。
小米瘫在旧纸箱上：“姐，咱这算爆了吧？”
简棠没说话。
她摸出裤兜里的工牌，挂绳上的酒精味淡了，只余一点清苦。
窗外的天光暗下来，她从帆布包里翻出笔记本，扉页上的“棠韵”两个字被她描了又描，墨迹有些晕开，像朵要开未开的花。
仓库铁门“吱呀”响了声，老张探进半个脑袋：“小简，该锁门了。”
简棠合上笔记本，把“棠韵”压在最下面。
她弯腰收拾设备时，瞥见显微镜载玻片上还沾着精华液，在暮色里泛着淡金色的光——像极了前世上市那天，敲钟时飞溅的香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