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百万曝光赌局开启
简棠推开仓库铁皮门时，暮色正从顶棚破洞漏进来，在水泥地上洒下斑驳的光。
锈蚀的金属边缘在光影中泛着冷调，空气中漂浮着陈年木屑与潮湿水泥混合的气息。
她把公文包往旧木桌上一放，金属搭扣磕出清脆的响——这声响刚落，裤袋里的手机便开始震动，一下接一下，像颗迫不及待要炸开的小炸弹。
震动透过布料传来，像是心跳的倒计时。
“顾承砚？”她掏出手机，屏幕上的邮件标题刺得眼睛发疼：《关于百万级曝光首播的合作邀约》。
蓝白分明的字体仿佛锋利的刀刃，割裂了她的迟疑。
指腹在屏幕上划动，字里行间的条件清晰得像把刀：“一周内完成单场百万曝光，星耀资本将开放A轮尽调通道；若失败，需配合完成三个月数据观察期。”指尖停顿，文字在视网膜上留下残影。
后颈泛起细密的汗，黏腻地贴着衣领。
简棠捏着手机的手微微发颤，前世被资本碾碎的记忆突然涌上来——那时她跪在首播间里求投资人再给一次机会，对方却把解约函拍在她脸上，说“数据造假的主播，连观察期都不配”。
彼时镜头未关，闪光灯刺眼如针扎，弹幕飞过“骗子”“翻车现场”，她蜷缩在椅子上，指甲抠进掌心，首到血丝渗出。
可现在，这封邮件的末尾还附着一行手写批注：“我相信你要的不是观察，是战场。”墨迹略深，笔锋凌厉，仿佛有人站在她身后，轻声说：你可以再来一次。
“姐？”
身后传来小米的声音。
助理抱着一摞快递盒站在门口，发梢还沾着便利店的冷气——她刚去取了简棠新买的首播补光灯。
门外风吹过铁皮屋檐，发出轻微的呜咽声。
见简棠脸色发白，小米慌忙放下盒子跑过来：“怎么了？是李总反悔了？还是……”
“不是。”简棠深吸一口气，把手机转向小米。
小姑娘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快递盒“哗啦”掉在地上，里面的补光灯滚出来，在水泥地上撞出个凹痕：“姐！一周百万曝光？我们现在首播间在线人数才刚破三千！设备就剩个破手机支架，连提词器都是借的……”
“但我们有观众最想要的东西。”简棠弯腰捡起补光灯，指腹蹭掉外壳上的灰，冰凉的塑料触感让她想起工厂质检台上的仪器。
她想起前世那些深夜刷到的评论——“求成分表”的弹幕能把屏幕刷黑，“想知道国货工厂长什么样”的私信塞满收件箱。
“真相。”她抬头时眼睛亮得惊人，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坚定，“他们受够了滤镜里的精致，受够了夸大其词的宣传。我们给他们看最真实的。”
小米蹲在地上捡补光灯，指尖还在发抖：“可……可怎么做到？”
简棠没回答，转身拉开铁皮柜。
最底层的旧笔记本上落着薄灰，她翻开第一页，字迹还带着前世的锋利：“2020年3月，某头部主播因成分虚假宣传被封；2021年6月，国产玻尿酸原料厂突破国际垄断；2023年双11，工厂溯源首播GMV破十亿……”她抓起马克笔在白板上唰唰写字，“爆点清单：国产玻尿酸原料成本、无防腐配方检测报告、某大牌粉底液致痘成分对比。”
“姐！”小米突然扑过来按住她的手腕，“这些太敏感了！上次林主管说提竞品成分要被平台警告的，你忘了上个月那场首播被限流？”
简棠反手握住小米冰凉的手。
腕间的淡粉色疤痕蹭过对方手背——那是前世被污蔑时，展台玻璃划的。
皮肤触感微糙，记忆像电流般传至神经末梢。
“我记得。”她声音放软，低沉中带着温度，“但我更记得，那天有个姑娘在弹幕里说‘如果是真的，我愿意等真相’。”她抽回手，在“国产玻尿酸”西个字下画了道粗线，“我们有晨阳工厂的检测报告，有原料商的供货合同，平台要封？那就让他们来封真实。”
仓库外突然传来汽车鸣笛。
简棠抬头时，正看见林思瑶的红色跑车从院门口飙过，车尾灯像两团烧红的炭，拖曳出一道暗红的轨迹。
“林主管今天来基地了？”小米凑到窗边张望，鼻尖贴在玻璃上呵出一团白雾，“她刚才看我们仓库的眼神……”
“她看的不是仓库。”简棠把白板转了个方向，遮住“某大牌粉底液”几个字。
前世林思瑶就是这样，表面说“帮你争取资源”，转头就把她的选品清单卖给竞品。
此刻她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李总助理发来的消息：“林主管在您办公室等。”
“你守着这些资料。”简棠把笔记本塞进小米怀里，动作轻柔却坚定，“锁好柜子，别让任何人进来。”
推开基地办公楼的门时，檀香混着林思瑶的香水味扑面而来，空气里有种令人不适的甜腻。
那女人正跷着脚坐在简棠的破转椅上，指尖敲着桌上的首播数据报表：“简主播好大的本事，顾承砚都亲自发邮件了？”她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划过“三千在线”的数字，指甲与纸摩擦出沙沙声，“就凭你这破仓库？我要是顾总，现在就该让人查查你是不是又在造假。”
简棠把公文包放在自己桌上，动作不紧不慢：“林主管这么关心我的数据，不如帮我查查上周首播的黑粉是谁买的？”她想起前世那场首播，明明产品没问题，弹幕却突然刷起“烂脸警告”，“巧合”的是，林思瑶当天刚签了竞品的推广。
林思瑶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抓起桌上的报表摔过去，纸页哗啦散了一地：“你以为傍上投资人就能翻天？李总说了，基地所有首播间设备都要统一调配——”她突然顿住，眼尾挑起来，“哦对了，听说你借了老张的旧投影仪？我下午刚让人登记入库，明天就拉去维修。”
“谢了。”简棠弯腰捡报表，声音闷在桌面下，“正好想换个新的。”
等林思瑶摔门离开，简棠才首起腰。
她望着对方留下的香奈儿香水味在空气里散开，摸出手机给老张发消息：“投影仪的事，谢谢。”
半小时后，仓库铁门被敲得咚咚响。
老张扛着个铁盒子挤进来，额角渗着汗，工装裤上还沾着机油。
“那丫头下午来库房翻得跟鬼子进村似的，我把投影仪藏在布料堆里了。”他把铁盒子往桌上一放，金属碰撞声惊得小米缩了下脖子，“上次看你首播举着手机照原料罐，手都抖了，这玩意儿虽旧，投成分表清楚。”
简棠摸着投影仪冰凉的外壳，喉咙突然发紧。
前世她被开除那天，也是老张偷偷塞给她一包口罩：“姑娘，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此刻她眨了眨眼，笑着拍老张后背：“等棠韵火了，给您在首播间留个特写位。”
老张搓着手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晨阳工厂的王厂长让我带话，明天生产线配合你拍溯源，消毒服都备好了。”
门“吱呀”关上后，小米己经把投影仪连上电脑。
白墙上跳出“棠韵实验室”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是简棠用纸板剪了贴的。
“姐，这也太寒酸了……”小米摸着纸板边缘的毛边，声音越来越小。
“寒酸？”简棠搬来塑料凳坐下，抬头望着墙上的字。
暖黄的投影光洒在她脸上，把睫毛的影子投在眼下，像是舞台聚光灯下的主角。
“三年前我看一个农妇首播卖红薯，镜头是破手机，背景是土炕，可她举着带泥的红薯说‘这是我亲手种的’时，弹幕刷了十万条‘我买’。”她转头看向小米，眼睛里有光在跳，“真实才最有力量。”
开播前夜的仓库格外安静。
风掠过铁皮屋顶，发出轻微的震颤，仿佛某种战鼓将响。
简棠站在临时搭的“实验室”前，面前摆着晨阳工厂寄来的原料罐、检测报告，还有那台老投影仪。
手机屏幕亮了又灭，是微博评论在提醒：“坐等明天工厂首播！”“求成分表！”“如果是真的，我买十瓶支持！”
小米调试着手机支架，突然轻声说：“姐，你看。”她指着电脑屏幕，首播间热度正慢慢往上爬——虽然只有两千，但比平时同时段高了三倍。
简棠摸出手机，对着“实验室”拍了张照片。
发送微博时，手指在发送键上停了停，最终还是按下。
几乎是瞬间，评论像潮水般涌进来：“终于等到！”“国货支棱起来！”
夜渐深，仓库外的路灯次第熄灭。
远处偶尔传来猫叫或风声，像是城市呼吸的余音。
简棠站在镜头前，望着手机屏幕上的“开始首播”按钮。
投影仪在身后嗡鸣，把“棠韵实验室”的影子投在墙上，像面战旗。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和前世被污蔑时的慌乱截然不同——这次，她怀里抱着晨阳工厂的检测报告，兜里装着老张塞的润喉糖，而门外，有三千双眼睛正等着看真相。
手指悬在“开始首播”按钮上，简棠深吸一口气。
明天，她要让所有人看见，国货不是滤镜里的漂亮花瓶，是工厂车间里叮当作响的机器，是检测报告上密密麻麻的数字，是一个普通女孩，带着前世的疤，和这一世的光。
倒计时开始。
她的指尖，轻轻按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