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阿七沉默了一下,像是陷入一种痛苦的回忆里。
她应该不是第一个厌恶杀人的杀手吧?
指甲缝里永远洗不干净的血腥味,让她几欲呕吐。
“后来就是我杀了他,他完成了一幅此生最满意的画,他在画中倾注了他所有的感情,他一生爱梅如痴,终于随着梅香而去了。
我敬重他,所以我用了天字指刀杀了他。
在他死后,他画的梅花突然火爆了起来,被名家争相收藏,一度千金难求,许仲也被誉为梅花居士。
说起来也挺可笑的,活着的时候,无人问津,死后名满天下。”
红凌是丫鬟,没有见过太多世面,也不懂那些恩恩怨怨,但是她觉得,人的感情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
有人痴情,有人痴物。
他们甚至愿意为了自己痴迷的事物献出生命,也是可敬可叹的!
红凌回过神来,跟上沈阿七的脚步,却看到她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披散开了。
“公子,您的发带好像松散了。可能丢在鬼市上了,需要奴婢回去找找吗?”
沈阿七撩了撩发丝,“算了,不必了。我们该回王府了。”
————
鬼市上。
于耿从地上捡起来一根墨绿色的发带,双手捧上交给他的主人:“王爷,这好像是刚才那位公子落下的东西。”
君无夜修长的指尖轻轻的着发带:“什么公子,那是一位姑娘。”
“啊?是姑娘?!恕属下眼拙,竟没看出来他是女子。”
“她乔装过了,而且用了变声丸,你看不出来也不能怪你。”君无夜淡淡地笑,“而且,你也认识她。”
“什么?你说属下认识她?属下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君无夜笑而不语,把墨绿色的发带一圈一圈缠在自己右手的手腕上,然后拢了拢衣袖,确定从外表看不出手腕上的发带才把手臂放下。
于耿都被他的举动惊呆了:“王爷,您收藏一个女子的发带是什么意思?”
多少京都的贵女都入不了王爷的眼,于耿都一度怀疑王爷是不是真如传闻说的有龙阳之好。
可今天!王爷竟然贴身收藏一个女子之物!
王爷这是转了性了?!
“母妃不是一首担忧我的婚事,催我娶妃吗?现在不用催了,睿王妃的位置己经有了人选了。”
“啊?!”于耿震惊得张大了嘴巴,足以塞下一个鸡蛋。
君无夜今日心情很好,手负在背后,悠闲地踱步。
于耿在后面快步跟上,嘴里喋喋不休:“不是,王爷您什么意思?睿王妃的人选是谁?不会真是刚刚那位女子吧?您说属下也认识她,她到底是谁……”
君无夜白了他一眼:“啰嗦。”
————
第三日,宫里传来消息,要宸王爷携着王妃入宫拜谒皇上,谢圣旨赐婚之恩。
本就是政治联姻,过场还是需要走一走的。
听闻六殿下睿王爷君无夜,凯旋归来,要一道为他举行庆功宴。
明面上是庆功宴,实则是借着宴会的由头为他挑选王妃。
说起君无夜,也算是北渊的传奇人物。
听闻他长相俊美,却不近女色。京都甚至有人在传他有断袖之癖,也未曾见他否认过。
他是北渊不败战神,手握兵权,连皇帝都对他忌惮三分。即便他号称龙阳,也不知有多少女子倾慕于他。
这次宴会,不少京都贵女都准备了才艺,希望能在宴会中一展风采,博得睿王爷的青睐。
马车进入皇宫,下车之前,君天麟再一次警告他的王妃:“江清月,记得安分守己!在宫中不可乱说话,这里是北渊,不是东离,收起你那嚣张跋扈的性子,若再让本王看到你仗势欺人,本王定不饶你!”
“臣妾谨记王爷教诲。”
是否要[仗势欺人]取决于有没有人主动招惹她,沈阿七向来是睚眦必报的。
她不喜欢惹事,但是绝不怕事。
下了马车,一名太监引领着二人进入宣政宫殿。
漆金龙椅上气势威严的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就是当今的皇帝君越。
他眼神锐利如鹰,目光在沈阿七身上来回打量着,似乎能洞察着一切。
“儿臣参见父皇。”
不愧是一代君王,沈阿七即使是低着头也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威压,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免礼平身吧。”
沈阿七抬起头,越帝看清楚她容貌的那一刻,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扣在龙椅上的大手,隐约可见因为用力而跳动的青筋。
仅仅一瞬间,越帝的情绪又恢复了平静。
像,真是太像了。
这就是玉妃当年腹中的孩子吗?还真是同她母亲长的一模一样!
越帝眼前似乎浮现出另一个女人的影子。
她高贵,美丽,圣洁,好像世间万物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一副圣神不可侵犯的样子。
即使他将真心剖开,双手捧到她面前也换不来一个笑容的女人。
一个让他因爱生恨,灭了她全族的女人。
现在,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是回来复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