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曦推开办公室门时,晨露还凝在窗台上的白玫瑰花瓣上。透明花瓶下压着张米白色卡片,钢笔字迹遒劲有力:“记得你说过,喜欢带露水的花。”她指尖拂过微凉的花瓣,想起去年在小城花店,老板娘说“白玫瑰的花期最短,却最见心意”。办公桌上的日历翻到重逢后的第三天,这己经是萧砚辞送来的第三束花了——第一天是茉莉,第二天是栀子,今天换成了白玫瑰,每束花里都藏着她随口提过的喜好。
“林经理,寰宇的合作补充协议送来了。”助理抱着文件进来时,眼睛瞟向那束玫瑰亮晶晶的,“萧总特助说,这份是萧总亲自改的。”林若曦翻开文件,在第17页看到熟悉的批注:“这里沿用原方案,林经理的想法更贴合市场需求。”钢笔划过的痕迹带着浅浅的墨晕,像极了大学时他帮她修改论文的模样。她将卡片夹进笔记本,第365页正好贴着去年在海边捡的贝壳,阳光透过贝壳的纹路,在字迹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下班时暮色己经漫过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林若曦踩着高跟鞋走出旋转门,眼角的余光瞥见黑色宾利停在街角。车窗降下的瞬间,她看见萧砚辞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真皮座椅,这是他紧张时的小动作。她故意绕远路穿过步行街,卖糖画的老爷爷正用铜勺在青石板上勾勒凤凰,恍惚间竟和去年在小城庙会看到的一模一样。身后的脚步声不远不近地跟着,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像极了他们曾经在图书馆并肩而行的节奏。
公寓楼下的桂花树落了满地碎金,林若曦掏钥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今天的方案修改意见,我整理成文档发你邮箱了。”萧砚辞站在路灯下,西装外套搭在臂弯,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腕间那只旧手表——是她用第一笔实习工资买的,表带早就磨得发亮。他手里拎着只保温桶,金属提手在灯光下闪着暖光:“阿姨说,你胃不好,炖了山药排骨汤。”
保温桶的瓷盖掀开时,热气裹着药膳香漫出来。林若曦望着碗里漂浮的枸杞,突然想起分手那天,他在雨里追着她喊“你的胃药还在我那”。她低头喝汤的瞬间,睫毛上沾了点水汽,没看见萧砚辞悄悄松了口气——来之前他在厨房试了三次,才掌握好火候,特助在一旁打趣说“萧总连董事会都没这么紧张过”。
第二天清晨,林若曦在地铁口看到卖豆浆的小摊,塑料杯上的笑脸图案让她脚步一顿。去年在小城赶早班船,码头的早餐摊老板娘也用这种杯子,她说“喝热豆浆暖手”。正掏钱时,身后递来张十块纸币,萧砚辞的手指擦过她的手背,带着咖啡的温热:“两杯甜豆浆,多加糖。”他接过豆浆时,特意让老板娘把吸管弯成心形,这个幼稚的举动让林若曦想起大学时,他总在奶茶杯上画歪歪扭扭的笑脸。
合作会议开到傍晚,林若曦揉着酸胀的太阳穴翻资料,萧砚辞的特助突然推门进来:“萧总说您可能需要这个。”托盘上的青瓷碗里,冰糖炖雪梨还冒着热气,碗底沉着几颗川贝。她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想起昨天随口跟助理说“最近总咳嗽”,没想到会传到他耳朵里。会议室的投影还亮着,寰宇集团的logo在白墙上明明灭灭,她舀起一勺雪梨,清甜的汁水漫过舌尖时,突然看见碗底刻着的小字——“曦”,是他去年在景德镇亲手做的那只碗。
萧砚辞开始每天出现在她公司楼下的咖啡馆。林若曦加班到深夜时,总能透过百叶窗看见他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文件,目光却时不时飘向她办公室的方向。有次她凌晨两点关灯离开,发现他趴在桌上睡着了,西装上落着片银杏叶,手边的咖啡早就凉透,杯壁上用马克笔写着“等林经理”。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脱下自己的羊绒披肩,轻轻搭在他肩上,羊绒的柔软触感里,还残留着他送的栀子花香氛。
第七束花送来时,卡片上的字迹换了风格,娟秀的小楷写着:“今天路过你大学的奶茶店,老板娘说你总加双份珍珠。”林若曦捏着卡片走到落地窗前,看见萧砚辞的车正停在楼下,他对着后视镜整理领带,胸前别着的茉莉胸针在阳光下闪着光。手机突然震动,是母亲发来的照片:“萧家派人修好了老屋的屋顶,还在院里种了你喜欢的栀子花。”照片里的青瓦上落着几只白鸽,檐角的风铃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的声响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项目庆功宴设在顶楼旋转餐厅,林若曦穿着香槟色礼服站在露台上,晚风掀起她的裙摆。萧砚辞端着香槟走来时,领带上别着枚小巧的珍珠别针——是她去年弄丢的那枚,他找了三个月才在沙发缝里发现。“合作很成功。”他的目光落在她耳后的碎发上,那里别着朵新鲜的茉莉,“但我更想庆祝另一件事。”远处的城市灯光像打翻的银河,他突然单膝跪地,掌心摊开的丝绒盒子里,躺着枚设计简约的戒指,钻石的切面映着两人的影子:“去年在暴雨里弄丢的承诺,现在能让我重新捡起来吗?”
林若曦望着他眼底的星光,突然想起这半个月来的点点滴滴:他记得她不吃葱姜,每次送的汤里都仔细挑拣干净;他知道她怕黑,每晚都等到她公寓灯亮才离开;他甚至找到她在小城画的素描本,把每张画都装裱起来,放在自己办公室最显眼的位置。侍者端来的甜品上,巧克力牌写着“等你说愿意”,融化的糖霜在白瓷盘上晕开,像极了初见时他在图书馆为她占座的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宴会厅传来悠扬的华尔兹,萧砚辞起身时顺势牵住她的手。林若曦的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薄茧——是这半年来为了处理公司事务,反复翻阅文件磨出来的。旋转的餐厅将城市夜景甩在身后,他们的舞步从生疏到默契,像重新校准了频率的钟摆。“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风雨。”萧砚辞的声音混着音乐落在她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家族那边我己经处理好,董事会也通过了新的章程,以后……”
“我知道。”林若曦踮起脚尖,轻轻吻在他的唇角,尝到淡淡的香槟味里,混着她送的茉莉茶香。远处的烟花突然炸开,金色的碎屑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戒指的钻石折射出璀璨的光。萧砚辞将她搂得更紧,仿佛要将这一年来的思念都揉进怀里,旋转的餐厅将星光与灯火都甩在身后,只有彼此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色里格外清晰。
回到公寓时,林若曦在玄关发现新的花束,这次是向日葵,卡片上写着:“以后你的世界,永远有阳光。”她将花插进他送的那只景德镇瓷瓶,突然发现瓶底的“曦”字旁边,多了个小小的“辞”字。月光透过纱窗落在地板上,她翻开笔记本,第366页的空白处,终于落下了新的字迹,钢笔划过纸页的声响里,藏着迟到了一年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