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斜照在奉先殿的窗棂上,朱玦瑜指尖拂过御书房案头堆放的两摞奏疏,目光扫过需要盖章的批红。
朱竡桓刚过十一岁生辰,稚气未脱的脸上却凝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批驳御史弹劾的字迹铁画银钩,倒比三年前登基时的歪扭笔迹利落了十倍。
“皇姐瞧,这是内阁票拟过的漕运改制。”朱竡桓捧着奏疏凑过来,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若能打通江南水道,粮价至少能降三成!”
朱玦瑜笑着竖起大拇指,犹记得八岁的小皇帝被群臣逼问时,连奏疏都拿不稳的模样。
如今他不仅能熟练应对早朝,前日甚至还巧妙化解了藩王进献祥瑞的试探。
宫门外突然传来丝竹之声,玦瑜偏头望去,只见一队宫人捧着新的秀女画册款步而来。
粉白的画册在阳光下晃得刺眼,她转头看向朱竡桓,却见小皇帝皱着眉将茶盏重重一放:“又来了,这些人,咱说了等成年再...”
“留着当个摆设也好。”玦瑜按住他的手,看了一眼殿外的侍卫,侍卫点头前去领路,“你且安心理政,这些事自有母后那边解决。”玦瑜望着朱竡桓逐渐舒展的眉眼,“若是愈加放肆,也能以天象示警为由,驳回内阁提前选秀的奏请”
“嗯,咱知道的,皇姐刚从母后那边来?”朱竡桓又翻开一本奏疏,拿起朱笔“之前西洋那边来的乐器己经送去慈宁宫了,母后有说喜欢那样吗?”
“小提琴吧,有事儿没事夹在脖子上,拉来拉去就那一首,说是柴可夫斯基的叫什么......六月船歌?”
窗外海棠纷飞,朱玦瑜望着朱竡桓眼中的期许,终于下定了决心。
三年前两人约定的画面在脑海浮现,那时朱竡桓看着她的眼睛缓缓点头。
入夜,玦瑜在昭阳殿东阁与朱竡桓一同用膳。琥珀色的葡萄酒在夜光杯中摇曳,映得玦瑜的侧脸温柔又坚毅。
“来”玦瑜拿起夜光杯与竡桓的牛奶碰杯,浅酌一口。
“皇姐真要走了?”朱竡桓突然开口,手中的银箸碰响白玉碗,“可是咱怕这皇帝做得不好,让皇姐失望”
“傻话,先吃,一会儿有事细聊”朱玦瑜弹了下他的额头。
朱竡桓举杯,一口气喝完牛奶“吃好了!”
“……别叫孤知道皇弟晚上吃零食”
“真吃好了”
呼出气,一路拉着朱竡桓的手走去昭阳殿的凤阳阁
玦瑜拉开柜子取出一卷明黄密诏,又一把小巧的火枪,坐到桌前放在朱竡桓面前“这是咱们二人的印玺手谕,遇紧急之事可一齐召回八营禁军”
又拿起火枪演示组装“这是市舶提举司?,查出来走私的西洋火枪,皇姐己经吩咐锦衣卫七营全营加急练习火枪,之后去禁军教学,工部军器局?加急制作供禁军全军一人一把,开疆扩土指日可待”
“若是想打高丽与东瀛,武将钱熙辅,李振裕可当大任”
小皇帝疑惑怎么非要这俩人“这两位武将有何说法?”
“哦,他俩一个毒士一个阴兵”玦瑜点点头继续说。
“西洋暂且不动,西洋虽民心不如咱们,但国家多,发展的快,武器先进,皇姐此去实要找些可用的矿地,油田…”
“皇姐也该替你去看看外面的天地了,若是有任何风吹草动——”
“咱知道!”朱竡桓抢过话头,学着她平日的模样甩了甩不存在的武器,“皇姐的飞鸽随时待命,锦衣卫暗桩遍布天下!”两人相视而笑,笑声惊起檐下的雀鸟,扑棱棱掠过宫墙,飞向更辽阔的天际。
三日后,天蒙亮,神武门城楼。
朱玦瑜一身月灰色劲装,腰间的峨眉刺缠着崭新的猩红绸带。朱竡桓身着常服执意相送,手中捧着沉甸甸的锦盒:“这是工部新造的软甲,还有皇姐爱吃的榴莲酥......”他声音发哽,突然抱住朱玦瑜“若江湖险恶,咱随时派千军万马接皇姐回宫!”
“......千军万马就留着开疆扩土吧”
“皇姐!咱会很想很想皇姐的”朱竡桓攥着她的衣角,眼中泛起水光。
玦瑜替他整了整衣襟,压低声音“别这样,还回来呢”,接过锦盒。
“......不早说”
宫门外,盛廷玉率领东厂番子早己备好快马,马背上是装好全国通行的路引,银票,各色药品的包包。
当宫门缓缓开启,玦瑜足尖轻点马蹬,银甲片随着骏马腾跃轻响,她回头盯着向盛廷玉,盛廷玉有眼色的小跑上前,踮脚使劲凑在马边“长公主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