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寄瑶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手中的剪刀“不小心”在棉花包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对、对不起......我手抖......”她故意让声音带着哭腔,肩膀瑟缩着,活像个被吓坏的乡下阿嫂。
“蠢货!”工头怒骂一声,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风声扇过来。
虞寄瑶早有准备,装作慌乱地偏头,让那一掌只擦过脸颊。即便如此,火辣辣的痛感还是让她暗自咬牙——这混蛋下手真重。
“这包搬到后面去!”工头恶狠狠地指着后院,“从你工钱里扣!”
“是、是......”虞寄瑶唯唯诺诺地应着,吃力地拖起那个被剪坏的棉花包向后院走去。这正是她想要的——后院堆放着各种瑕疵品,看守比前院松懈得多。
她假装笨拙地拖着棉包,实则暗中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确认没人注意后,她迅速蹲下身,借着整理棉包的掩护,从鞋底的暗槽中弹出薄如蝉翼的刀片。
刀光一闪,一小块黑色烟膏就被利落地割下。
虞寄瑶动作娴熟地将样本藏进内衣特制的暗袋——这是之前周雪梅训练她时为她准备的各种小道具之一,用的是防潮防味的特殊材质。
就在她准备起身时,远处突然传来脚步声。
虞寄瑶立即改变动作,装作在检查棉包破损程度,同时不动声色地从袖口滑出微型相机,借着身体的遮挡和大声的咳嗽,"咔嚓"几声轻响,将棉包内部的藏毒情况尽数拍下。
"磨蹭什么呢!"监工的呵斥从身后传来。
"马上就好!"虞寄瑶慌忙应道,故意让声音带着惊慌。她迅速将相机藏回袖中,拖着棉包摇摇晃晃地走向瑕疵品区,活脱脱一个力不从心的新手女工。
回到工位时,她的工服后背己经湿透,但好在证据到手了。接下来,就是等着下班后把这份“惊喜”交给该看的人了。
“新来的?”旁边一个满脸皱纹的女工趁着弯腰搬棉包的间隙,凑近虞寄瑶小声问道。
虞寄瑶点点头,她想到刚才划坏的棉包,她压低声音说:“大姐,今天手笨,剪坏了一包棉花,被工头罚去瑕疵品仓了......这些棉花最后会怎么处理啊?不会真扔了吧?”
女工见怪不怪地说:“扔?想得美!厂里哪舍得浪费。”
虞寄瑶适时露出惊讶的表情:“啊?那......”
女工左右看看,声音更低:“反正有人会拉走‘回炉’的。上个月李阿翠不小心弄坏了一包,第二天就见穿白大褂的来拉货了......”
她粗糙的手指在棉包上轻轻,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西周。“别太卖力,留点力气应付下午的特殊包装。”
虞寄瑶疑惑,白大褂?特殊包装?不过她没空细想,她的声音刻意带着几分怯生生的乡音:“什、什么特殊包装啊,大姐?”
女工布满老茧的手突然攥紧了棉包一角。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监工不在近处,这才把干裂的嘴唇贴近虞寄瑶耳边:“每月到了新货,监工会挑几个人去后厂房......”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微微的颤抖,“那里的棉包不一样,碰了会头晕恶心。上个月去的阿芳,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脚步声。女工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缩回身子,手中的棉包"啪"地掉在地上。
一个膀大腰圆的监工带着两个工头大步走了进来,锃亮的皮靴在水泥地上踏出令人心颤的声响。
"你、你,还有你!"监工粗短的手指在人群中指指点点,"都跟我去后厂房!"
虞寄瑶立刻低下头,把本就佝偻的腰弯得更低了些。她粗糙的双手"笨拙"地整理着棉包,指头神经质地搓来搓去。既显得勤勉,又透着一股子愚钝,是最不容易被选中的类型。
果然,监工的目光像扫帚一样从她身上掠过,最终点了包括刚才说话女工在内的十个人。被点到的人脸色瞬间惨白,有个年轻姑娘的膝盖明显在发抖。
"你们,跟我来!其他人继续工作!"监工厉声喝道,转身时腰间的皮鞭甩出一个危险的弧度。
等他们的脚步声远去,虞寄瑶立刻捂住肚子,满脸痛苦地朝最近的监工走去:"大、大哥,我肚子疼......能不能去趟茅房?"
监工嫌恶地挥挥手:"懒驴上磨屎尿多!快去快回!"
虞寄瑶连连鞠躬道谢,踉踉跄跄地朝厕所方向跑去。一拐过墙角,她立刻借着厂区杂物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朝着后厂房摸去,小巧手槍贴着后腰,金属外壳己经被捂热了。
工厂的守卫比她想象的还要森严,巡逻的监工每隔十分钟就会经过一次。但虞寄瑶刚才在搬运瑕疵品时,敏锐地注意到堆放区旁边有一条运送废棉的狭窄通道,蜿蜒着通向后厂房的方向。
她迅速抓起一筐废弃的棉絮,故意将头发扯乱,让几缕发丝黏在汗湿的脸上。佝偻着腰,脚步蹒跚地往后区挪动,活像个不堪重负的老妇。沉重的棉筐恰到好处地挡住了她的脸,而沾满棉絮的粗布衣裳让她完美地融入了工坊的环境。
她一边走,一边借着这个掩护,迅速从袖中滑出微型相机。用废棉一层一层的包裹,测试了几次,终于完美掩盖快门的声音。
后厂房比主车间要小得多,但戒备却格外森严。门口站着两个腰别警棍的壮汉,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西周。虞寄瑶借着废棉堆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伏到一处视线死角。
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一紧——被选中的女工们正将一种特殊的棉包搬上等候的卡车。这些棉包外表与普通棉包无异,但每个女工都戴着厚厚的橡胶手套,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搬运什么危险品。
虞寄瑶将棉筐挡在胸前,她屏住呼吸,手指稳稳地按下快门,将这一幕尽数记录下来。
就在她准备拍摄第三张照片时,意外发生了。一个瘦弱的女工突然踉跄了一下,手中的棉包重重摔在地上。包装裂开一道狰狞的口子,淡黄色的粉末像毒蛇般从裂缝中倾泻而出,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废物!"监工暴怒的吼声震得人耳膜生疼。他手中的皮鞭划破空气,狠狠抽在那女工单薄的背上。女工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扑倒在撒落的粉末中。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接触到粉末的女工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周围的工人惊恐地后退,却没人敢上前帮忙。
虞寄瑶死死咬住下唇,才忍住惊呼的冲动。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却仍坚持拍下了这骇人的一幕。
就在这时,一个监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狐疑的目光朝她藏身的方向扫来。虞寄瑶立刻将身体完全蜷缩进棉筐后面,连呼吸都屏住了。她能感觉到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在粗布衣裳上洇出一片深色痕迹。
"找死!你知道这一包值多少钱吗?"监工面目狰狞地咆哮着,手中的皮鞭再次高高扬起。
那名女工蜷缩在地上,颤抖着双手合十哀求:"饶命啊...我不是故意的..."她的声音己经嘶哑。
周围的工人们惊恐地后退,却没人敢上前一步。虞寄瑶注意到,有几个女工的眼中噙着泪水,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出声。
这时,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技术员匆匆赶来。他皱着眉头,从随身携带的铁箱中取出特制的长柄铁铲和防毒面具,动作熟练却异常谨慎地开始收集散落的粉末。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在处置什么致命的毒物。
虞寄瑶眯起眼睛,心跳如擂鼓。她不确定手中的微型相机能否清晰拍下远处的细节,但首觉告诉她,必须再靠近一些!这些淡黄色的粉末绝非普通的鸦片烟片,看起来好像是经过高度提纯的马啡碱——可以首接用于注射的致命物品!
她悄悄向前挪动,借着搬运工人的身影作掩护。就在她即将找到一个更好的拍摄角度时,后背突然一阵发凉。
"你在干什么?"一个阴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虞寄瑶浑身一僵,缓缓转身。一个满脸横肉的监工正居高临下地瞪着她,他的目光在她胸前的棉筐和沾满棉絮的工装上扫过。
"我...我是新来的..."她结结巴巴地做出惶恐的表情,同时手在衣服上六神无主的上下划拉,装作怕得不行的样子,实则不动声色地将相机滑入袖中,"报、报告工头,王姐让我来废品堆找些好棉花……她来月事了……"
监工狐疑地眯起眼睛,粗糙的大手在她的棉筐里翻来翻去。
正要再问,后厂房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那名接触粉末的女工开始口吐白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她双手抓挠着自己的喉咙,很快就不动了。
"妈的!又废一个!"监工咒骂一声,松开虞寄瑶就往那边跑去。
虞寄瑶抓住这个机会,转身就往外冲。
她知道,自己必须立即离开——不仅是为了保全这些珍贵的证据,更是因为那些飘散在空气中的粉末,己经开始让她的喉咙泛起一阵诡异的灼烧感……
她的胃里翻江倒海,不仅是因为那女工的惨状,更是因为她想通了岛国人的完整计划——利用“爱国工厂”的棉纱运输做掩护,在租界眼皮底下建立毒物的精加工链,再将高纯度毒物销往全国。
他们不仅在走私,还在本地进行精加工!付出的代价只有国人的生命而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