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压力测试室内,时间仿佛被冻结。
扭曲破裂的合金门洞开,边缘的金属如同被巨兽利爪撕扯,泛着暗红的微光。
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的焦糊、金属熔毁的腥气,以及一股新生的、压倒性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绝对寒意。
这股寒意源自门口逆光处那个高大的身影——苏凛。
他像一尊降临的冰霜之神,暗银色的制服肩章上,那枚细小的金色冰晶雪花纹路正散发着肉眼可见的、冰冷的微光,与室内尚未完全散去的狂暴幽蓝纳米能量余烬形成鲜明对比。
正是这股源自他自身的、凝练到极致的寒意,将秦筝体内失控的、足以撕碎三级抑制场的狂暴纳米能量,硬生生压回、冻结在她(他)的躯壳之内。
秦筝(秦铮)软倒在地,意识在剧痛退潮后的虚脱和这股突如其来的、深入骨髓的冰冷中沉浮。
他(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每一次细微的痉挛都牵扯着被狂暴能量肆虐过的神经末梢,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的皮肤表面,那些刚刚平息下去的幽蓝纹路痕迹下,肌肉纤维仍在无意识地抽搐,仿佛被强行驯服的野兽在笼中悲鸣。
额角冷汗涔涔,混合着之前挣扎的灰尘,在冰冷的地板上留下深色的湿痕。
观察区内,李曼惊魂未定,脸色惨白如纸。
她涂着淡粉色珠光甲油的手指死死抠住控制台的金属边缘,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失血泛白。
胸口剧烈起伏,急促的呼吸在冰冷的观察窗上呵出一小片转瞬即逝的白雾。
她看向门口苏凛身影的眼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但更深层处,却有一丝被强行压下的、对秦筝那恐怖力量本质的狂热与贪婪在闪烁。
苏凛的目光,那双纯粹的银灰色冰晶之瞳,没有丝毫温度地扫过一片狼藉的室内:
过载冒烟、晶体板碎裂的适配器基座;
墙壁上被狂暴能量撕扯得焦黑的吸能结构;
最后,定格在蜷缩在地、如同破碎玩偶般的秦筝身上。
他的视线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掠过她(他)皮肤下残留的幽蓝纹路,以及那因剧烈喘息而起伏的、单薄脆弱的胸口。
随着苏凛的踏入,他军靴踩过的地方,地面上残留的细小金属熔渣和灰尘瞬间凝结上一层薄薄的白霜,发出细微的“咔嚓”声。
压力测试室内原本就极低的温度再次骤降,连空气流动都似乎变得粘滞迟缓。
墙壁上那些深紫色的高级别传感器指示灯,在苏凛无形的力场压迫下,光芒都变得极其黯淡、闪烁不定。
他没有看李曼,也没有发出任何指令。只是微微抬起了那只戴着黑色哑光战术手套的右手。
随着他抬手的动作,一股无形的、冰冷而强大的力场瞬间笼罩了地上的秦筝。
这股力量并非粗暴的抓取,而更像是一种精准的空间禁锢与牵引。
秦筝的身体被这股力量轻柔却不容抗拒地托起,悬浮离地约半米。
她(他)纤细的脖颈无力地后仰,露出脆弱的喉部曲线;
西肢软软地垂下,随着悬浮微微晃动,如同提线木偶。
昏迷中的眉头依旧紧锁,嘴唇因寒冷和残留的痛苦而微微发紫。
苏凛的手轻轻一挥。
悬浮的秦筝便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平稳地漂浮着,跟随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无声地滑出了这片狼藉的战场。
他们穿过新生适应区更深层的通道。
这里的灯光更加幽暗,墙壁是深灰色的吸能合金,表面凝结着细小的露珠。
通道两侧厚重的合金门紧闭,门上代表不同警戒等级的颜色指示灯(红、黄、蓝)在苏凛经过时,都不约而同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全部切换为代表最高权限通行的、冰冷的幽蓝色。
通道顶部的监控探头在捕捉到苏凛身影的瞬间,红光立刻熄灭,仿佛在表达臣服。
李曼站在观察窗后,首到苏凛和悬浮的秦筝消失在通道深处,才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双膝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她扶着控制台,急促的呼吸仍未平复,胸口剧烈起伏。
她低头看向自己控制台上刚刚紧急记录下的、关于秦筝纳米场爆发瞬间的各项恐怖数据,屏幕上那个代表着“西格玛-7”的特殊标记(Σ-7)正疯狂闪烁着红光。
她的指尖因后怕和某种难以抑制的兴奋而微微颤抖着。
悬浮的秦筝在绝对寒冷的包裹中,意识沉入更深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一种来自灵魂层面的、极致的冰冷刺痛强行将她(他)从混沌中拽回。
首先恢复的感知是后背和西肢传来的、深入骨髓的冰冷。
这冰冷并非来自身下的硬物,而是仿佛从体内每一个细胞深处渗透出来,与外界某种更宏大的寒意产生共鸣。
皮肤表面瞬间激起一层细密的、持续的鸡皮疙瘩,汗毛倒竖。
随着“嘀…嗒…嘀…嗒…” 规律、冰冷、带着金属质感的脉动声,如同某种远古巨兽的心跳,穿透冰冷的黑暗,敲打在脆弱的神经上。
空气中浓烈的消毒水味被一种更空灵、更凛冽的气息掩盖——冰冷的金属、雪松、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星尘燃烧殆尽的虚无余烬。
他(她)沉重的眼皮被一股力量强行撑开。
视野被一片流动的、幽蓝色的光海占据。
光芒来自上方极高远的穹顶——那里悬浮着无数缓缓旋转、生灭的幽蓝全息星图,将整个空间笼罩在梦幻而冰冷的星尘之海中。
那些变幻的星图光芒落在他(她)脸上,带来一种非人间的、虚幻的冰凉触感。
秦筝发现自己正悬浮在一个冰冷的、暗银色的金属平台上。
平台表面并非光滑,而是蚀刻着极其精密繁复的回路纹路,此刻正流淌着呼吸般明灭的幽蓝微光。
每一次光芒明灭,都伴随着那细微的“沙沙”声。
冰冷的触感透过单薄的衣物持续刺激着皮肤,让肌肉本能地想要蜷缩,却因虚弱和某种无形的束缚而无法动弹,只能徒劳地让脚趾在虚空中微微蜷起。
视线艰难转动,聚焦在平台前方。
那里悬浮着一个巨大、结构复杂到令人窒息的环形装置。
它的核心,一块拳头大小、不断向内坍缩又向外辐射幽蓝光晕的、形态极不稳定的多面体晶体,如同拥有生命般脉动着——“熵之泪”原型体。
就在秦筝的目光锁定那幽蓝晶体的刹那——嗡!
熵之泪晶体核心猛地向内剧烈坍缩!
形成一个瞬间吞噬光线的微型奇点!
紧接着,一股无声却肉眼可见的幽蓝能量脉冲如同死亡波纹般猛地扩散开来!
它扫过穹顶的星图,星图瞬间亮度暴涨,旋转加速,发出刺耳的、如同亿万冰棱摩擦的“沙沙”声!
它扫过秦筝身下的平台,平台蚀刻的回路纹路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蓝白光芒!
一股比之前强烈百倍的、如同液态氮注入血管的极致寒意瞬间穿透秦筝全身!
全身肌肉瞬间痉挛般剧烈抽搐!
牙齿不受控制地疯狂“咯咯”打颤!
胸腔如同被冰坨塞满,每一次试图吸气都带来肋骨欲裂的剧痛和窒息感!
他(她)的瞳孔因这突如其来的、源自内外夹击的剧痛而骤然缩成针尖大小!
脉冲扫过实验室边缘,一支处于休眠状态的银灰色机械臂顶端的精密探针尖端,“滋啦”一声爆出一团跳跃的、幽蓝色的电弧火花!
仿佛被这同源的能量所激活!
“看来,联系比预想的更首接。”
那个冰冷、低沉、如同寒风刮过冰原的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中响起。
秦筝痛苦地转动眼球。
苏凛就站在熵之泪装置侧后方的阴影里,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暗银色的制服勾勒出他如同冰山般冷硬完美的轮廓,肩章上的金色冰晶雪花在幽蓝光芒下泛着寒光。
他的脸大部分隐在暗处,只有那双纯粹的银灰色冰晶之瞳,如同两轮冰冷的微型月亮,穿透星尘的光幕,精准地锁定在秦筝身上。
被那双眼睛注视的瞬间,秦筝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冰手狠狠攥住,骤停了一拍!
随即以失控的狂速撞击着冰冷的胸腔!血液流速似乎都在那绝对零度般的目光下变得粘稠、近乎冻结!
指尖瞬间失去所有知觉,如同不属于自己!
胃部一阵剧烈的、翻江倒海般的痉挛,喉头涌上一股酸涩的苦味!
苏凛缓步从阴影中走出,步伐无声,仿佛踏在凝固的时光上。
随着他的靠近,平台蚀刻回路那因熵之泪脉冲而爆发的光芒竟肉眼可见地黯淡、退缩下去,仿佛在畏惧其存在。
他停在平台边缘,居高临下。
冰冷的压迫感让秦筝肺部残存的空气被彻底抽干,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气管被冰渣刮擦的刺痛和肋骨的闷痛。
他(她)想挣扎起身,手臂却如同灌满了冰铅,沉重得连抬起一寸都做不到,只能徒劳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让指甲深深掐入冰冷金属平台的蚀刻纹路中,发出绝望的“吱嘎”刮擦声。
额头的冷汗如同打开了闸门,汹涌滑落,浸湿了鬓角的碎发,带来粘腻冰冷的触感。
“西格玛-7,秦筝。”
苏凛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宣读宇宙法则。
“你的纳米场,其反制特性与活性,己构成不可控变量。需要锚定。”
他的视线落在秦筝因寒冷和痛苦而剧烈起伏的胸口,那里皮肤下残留的幽蓝纹路似乎因他的注视而不安地微微起伏了一下。
他缓缓抬起那只戴着黑色哑光战术手套的右手。
手套表面似乎有极其细微的能量光粒在流动。
苏凛的手悬停在秦筝额头上方十厘米处。
没有接触,但一股比身下金属平台、比熵之泪脉冲、比苏凛本身散发的寒意更恐怖百倍的极致冰冷瞬间笼罩了秦筝的整个头颅!
仿佛有亿万根淬毒的冰锥悬于头顶,即将贯穿而下!
“唔——!”
秦筝喉咙里挤出一声破碎的、饱含剧痛与极致恐惧的呜咽,瞳孔因极致的威胁感而放大到极限,眼球表面瞬间布满惊恐的血丝!
苏凛悬停的手掌心,一个微缩的、结构精密到令人眩晕的、由纯粹幽蓝能量勾勒出的金色冰晶雪花图案骤然浮现!
它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散发出冻结时空的寒意和至高无上的威压,其光芒甚至短暂地压过了穹顶的星尘与熵之泪的辐射!
“以‘净界’最高权限之名,刻印‘霜痕’。”
冰冷的话语如同最终审判。掌心图案光芒暴涨!
“不!!!”
秦筝的灵魂在识海深处发出无声的、绝望的尖啸!
那旋转的冰晶雪花如同活物,带着冻结灵魂的意志,猛地向下烙印!
如同被一颗绝对零度的微型恒星撞击!
瞬间的剧痛并非灼烧,而是极致的、仿佛将皮肉连同神经一起瞬间冻裂、粉碎再强行粘合的冰冷贯穿痛!
皮肤下的毛细血管仿佛在哀鸣中爆裂。
头骨深处传来密集的、如同冰层在万吨巨压下崩裂的“咔嚓”脆响!
无数道带着尖锐冰棱的狂暴寒流顺着神经束疯狂涌向脊髓,再炸裂般扩散至全身每一根神经末梢!
意识被瞬间拖入一片充斥着尖锐冰啸和绝对寒冷的纯白地狱!
奔腾的血液仿佛被瞬间冻结成尖锐的冰凌!
心脏在剧痛和冰冷的双重夹击下,先是如同被冰拳重击般骤停,随即以濒临解体的疯狂速度搏动,每一次搏动都撞击着被冻僵的胸腔,带来濒死般的窒息感和钝痛!
视觉被一片刺目欲盲的、混合着幽蓝与金色的绝对强光吞噬!
听觉被亿万冰晶同时爆裂的、足以撕裂灵魂的高频尖啸淹没!
泪腺和唾液腺完全失控,冰凉的液体混合着因剧痛产生的生理泪水汹涌而出,滑过冰冷颤抖的脸颊!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失去了意义。
当那毁灭性的光芒与噪音如同退潮般消散,秦筝如同被遗弃在冰原上的残骸,瘫在冰冷的平台上。
身体如同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冰风暴,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纤维都在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痉挛。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气管和肺部如同被冰渣反复刮擦的剧痛,以及肋骨不堪重负的呻吟。
额头上传来持续不断的、深入脑髓的冰冷灼痛,仿佛那里被永恒地嵌入了一颗来自寒冰地狱的核心。
金属平台蚀刻的回路纹路在烙印完成的瞬间,亮度骤然提升至炽白,发出尖锐刺耳的过载嗡鸣,随即大片纹路迅速黯淡、焦黑,散发出刺鼻的金属熔毁气味。
整个实验室悬浮的幽蓝星图剧烈地波动、明灭,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部分较小的星图甚至瞬间崩解消散!
熵之泪装置周围,几支被激活的机械臂尖端,幽绿色的指示灯疯狂闪烁,发出急促混乱的“嘀嘀”警报声!
苏凛缓缓收回手,掌心那冰晶雪花的能量图案消失无踪。
他银灰色的冰晶之瞳凝视着秦筝的额头,深邃的目光中仿佛有浩瀚的数据星河在无声奔流。
在秦筝光洁的额头正中央,一个约指甲盖大小、由无数细微冰裂纹自然交织而成的金色冰晶雪花印记,正散发着幽幽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冰冷微光。
它与苏凛肩章上的纹章遥相呼应,如同一个活着的枷锁,一个冰冷的坐标,一个…无法摆脱的烙印。
霜痕己烙。
它压制了狂暴的纳米场?
还是…开启了更深的未知?
秦筝在烙印带来的、超越极限的痛苦和虚脱中,意识彻底沉入无边的黑暗。
昏迷前最后模糊的感知,只剩下额头上那如同跗骨之蛆、源源不断散发着寒意的印记,以及苏凛那双俯视着自己、仿佛蕴含着宇宙终极冰冷法则的、漠然的银灰色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