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立在门口，就这么冷冷的看着白十三。
白十三的心沉到了谷底，忐忑的看看陈九。他失败了，情报没拿到还引起了怀疑，陈九会怎么做？自己会成为没用的棋子被丢弃么。
“喘气的样子，比昨天难看了点。”陈九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低沉平缓，却比疤脸李的咆哮更让人心胆俱寒。他迈步走了进来，他没有点灯，黑暗是他最好的掩护。
他径首走到白十三面前，蹲下身。打量了一下白十三身上的伤。
“有用的，记下来多少？”陈九冷冷问道。
白十三想开口但愣是半天憋不出来半个字，旁边老烟锅似乎挣扎着想说什么。
陈九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盯得令人发慌。
白十三强迫自己冷静，将脑中那些混乱的碎片组织起来，断断续续地挤出声音：
“昨晚…仓库…交割…完了…”
“顺风号…明晚…老地方…”
“刘头儿…九爷的人…来了…说风声紧…”
“疤脸李…怀疑…我们…丢了布…不是我们…”
“他…他晚上…打了我们…”
他语无伦次，声音抖得厉害，他不知道这些碎片里哪些是陈九要的“有用”，他只知道必须说出来。
黑暗中，陈九沉默了会。
突然手猛地掐住了白十三的喉咙！力道之大，令他不能呼吸！
“唔！”白十三惊恐地瞪大眼睛不断挣扎，旁边的老烟锅惊得也不敢做声。
“晚了。”陈九在他耳旁冷冷说道，“昨晚的交割…你错过了。”掐住喉咙的手微微收紧，白十三眼前阵阵发黑，“顺风号明晚…老地方…”陈九似乎在咀嚼着这几个词，掐住白十三喉咙的手却没有丝毫放松，“风声紧…刘头儿…警惕新面孔…”
他似乎在白十三混乱的碎片中，精准的找出了关键信息。掐住喉咙的手也慢慢的松开！
“咳！咳咳咳…”白十三蜷缩着身体，生怕陈九不会放过他。
陈九站起身走了两步，停在的老烟锅身边，看了看老人肩背上的血痕。
“他活不过今晚了”陈九道。
白十三的咳嗽瞬间停滞！一股寒意袭来，他猛地抬头，看向陈九“不…不是他…不是我们偷的！疤脸李他…”
“疤脸李？”陈九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打断了白十三的辩解，“一条乱咬人的疯狗罢了。他背后的人…要的不是布，是‘干净’。”他的目光重新落回白十三身上，“刘头儿来了，风声紧了。码头上的‘眼睛’多了，碍事的人…就该沉下去。他老了，没用了，又知道了点不该知道的麻烦事。疤脸李打他，只是开始。”
陈九的话像刀子，一层层剥开码头黑暗的真相。丢布是借口，疤脸李是刀，而老烟锅，仅仅因为没用了，可能碍事就要被清理掉！这残酷的逻辑让白十三浑身发冷。
“那…那怎么办？”白十三的声音带颤抖。老烟锅虽然冷漠，但救过他，是这地狱里唯一对他释放过一丝善意的人。
黑暗中，陈九勾了勾嘴角“你不想他死？”
白十三下意识地点头回应道：“不想！”
“好。很好”陈九继续说道“明晚子时前，‘顺风号’靠岸的老地方，是‘红蝎子’接货。我要知道接货的是谁，货是什么，走哪条路。”
“红…红蝎子？”白十三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光听名字就知道不是善类。
“码头西头，断桩破船后面，有条小路通江滩。”陈九精准地报出一个地点，“那就是‘老地方’。疤脸李的人会守外围，真正的交接在里面。你，他的目光再次锁死白十三，“溜进去，看清楚。记住，只看，只听，别出声，别被发现。子时前回来告诉我。”
白十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溜进去？在疤脸李的人眼皮底下？去看“红蝎子”接货？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我…我…”他想说自己伤太重，根本动不了，想说疤脸李己经盯上他了，想说这不可能…
“你只有两个选择。”陈九的声音斩断了他所有的犹豫，“要么，你现在就死。要么去完成交代的事”他微微俯身把手按在白十三的肩上，“带着我要的消息回来。他用手指了指昏迷中的老烟锅，“他能不能活到天亮，看你。”
白十三想了想，知道自己己经没有退路了。
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我去。”
黑暗中，陈九很轻地点了下头。他首起身，没有再说一个字，转身走向门口。在即将走出门外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脚步顿了顿，回头走向白十三，紧接着用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脸。
白十三一惊，难道他还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么。
陈九威胁道“记住，”陈九的声音在耳边嘶鸣，“你只有一次机会。失败，或者迟到…你和他，就一起沉江喂鱼。”说完便转身离去。
阁楼里重新回到死寂，只剩白十三和老烟喘息声。陈九的威胁回荡心上，时间紧迫。
白十三咬紧牙关，忍着全身伤口的疼痛，一点点从棉絮堆里撑起来。
“娃子…”老烟锅气若游丝，“…码头西头…断桩破船…后面小路…湿滑…有暗桩…小心…江滩涨水…流沙坑…”
“…疤脸李的人…巡夜…躲阴影…别出声…”
“撑住！”白十三嘶哑道。他摸索着藏好小刀，扶着墙站起来，慢慢挪到楼下，推开木门，漆黑的夜好像给他这一次的任务增加了一道保护的屏障。
小心翼翼的向码头靠近，老烟锅的警告在脑中回响。
码头的周围灯光变亮，他紧贴仓库的外墙潜行，紧张的注视晃动的人影，低语声传来。他屏息等待人影走远，才继续挪动。
码头西头到了，巨大的废弃水泥桩和腐烂的破船骨架立在岸边。
绕到破船后面，一条被杂草垃圾掩盖的小路通向下方黑暗的江滩。白十三伏低身体， 手脚并用的在泥地上摸索着向下爬。
爬到江滩，伏在冰冷的泥沙上，他瞪大眼搜寻。
黑暗中，几声刻意压低的唿哨响起！
白十三猛地趴低，脸紧贴泥沙。
前方黑暗中，几盏蒙布马灯亮起幽光！人影晃动，正将几个长条箱子从一艘紧贴岸边的小舢板上卸下。其中一人身材高大，背对着这边。幽光下隐约看见他背上一个狰狞图案——一只尾部高翘的暗红色蝎子！
红蝎子！
白十三心脏狂跳，死死捂住嘴。
就在这时，一股热气喷在他后颈上！
黑暗中，两点幽绿的寒光在他身后亮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