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万魂冢的山道弥漫着腐臭瘴气,每一口呼吸都像吞咽碎玻璃般刺喉。沈青禾怀中的玉佩不断发烫,地图上的血丝纹路与沿途石碑上的古老符咒隐隐呼应,那些被苔藓覆盖的石刻符文在玉佩光芒下渗出黑血,仿佛有生命般蠕动。林阿婆用归藏签挑起一团黑雾,签身瞬间布满黑斑,竹质签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噼啪”声:“这些雾气里裹着冤魂,每吸一口都折寿十年。”她摸索着从围裙口袋里掏出最后一包便利店薄荷糖,糖纸在瘴气中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含着,多少能压点腥味。”
陈玄走在最前方,青铜火焰在瘴气中忽明忽暗,宛如风中残烛。他手臂上的劫使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原本炽热的火焰竟带上了一丝凉意。“不对劲,”他突然驻足,手掌按在渗血的石碑上,“这里的魔气在吞噬我的劫使之力,就像……就像有人在釜底抽薪。”话音未落,山道两侧的千年古树轰然炸裂,无数惨白手臂从断裂的树桩中破土而出,指尖长着倒钩状的骨爪,指甲缝里嵌着发黑的符咒,符咒上“永镇”“封禁”等字样己被血污侵蚀得模糊不清。
苏砚的光纤长剑爆发出刺目银光,剑光连闪间斩断十余只骨爪,却见断口处涌出黑色汁液,落地后瞬间凝结成青面獠牙的厉鬼。厉鬼张开没有下唇的嘴,发出类似指甲刮擦玻璃的尖啸,扑向最近的林阿婆。“它们是被炼制成的守墓傀儡!”苏砚回剑救援,剑刃劈开厉鬼的瞬间,道袍下摆己被腐蚀出数个破洞,布料化作飞灰时还残留着焦糊的硫磺味,“攻击本体才能彻底消灭!这些东西的核心在心脏位置的魔核!”
沈青禾立刻将发烫的玉佩按在地面,同尘之力如涟漪般扩散,触碰到的土地发出“滋滋”的沸腾声。地底传来密集的哀嚎,像是万千冤魂在同时嘶吼,数十具裹着腐烂寿衣的棺椁破土而出,棺木表面刻满繁复的献祭符文,每一道纹路都在渗出黑色油膏。当棺盖炸裂的瞬间,沈青禾瞳孔骤缩——每具棺木里都蜷缩着一位被铁链贯穿琵琶骨的修士,他们身着早己朽烂的道袍,胸口本该是命盘所在的位置露出狰狞的空洞,取而代之的是一颗跳动的黑色魔核,魔核表面浮沉着无数痛苦扭曲的人脸。
“这是……上古禁术‘夺魂炼傀’!”林阿婆的声音剧烈发颤,归藏签在手中簌簌作响,竹签尖端甚至渗出了老妇人的指血,“当年就是因为这术法,各大仙门为了争夺傀儡材料引发了修仙界第一次大战,血流成河到什么地步?连灵脉都被尸血染成了黑色!”她指向一具棺木中残存的道袍纹饰,“看那云纹!这是百年前失踪的丹霞派长老!”
黑袍人的声音突然从西面八方响起,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质感:“不错,这些可都是用监天司精英和各大门派叛徒炼制的上等傀儡。”棺中所有修士同时睁眼,原本该是眼白的部位爬满蛛网般的血丝,瞳孔收缩成诡异的竖线,“看到他们空洞的眼神了吗?当命盘被魔核取代,再强大的修士也只是任人摆布的木偶,比最听话的法宝还要好用。”
陈玄怒喝一声,青铜火焰骤然暴涨,化作巨大的囚笼困住最近的三具傀儡。然而傀儡们非但没有挣扎,反而互相撕扯起来,断裂的肢体在空中重新组合,竟拼成一头长着六只手臂的怪物,每只手掌都握着不同的残破法器。沈青禾调动玉佩力量,金色光芒却像泥牛入海般被魔核吸收,反而让怪物的魔气更加浓郁。危机时刻,她突然想起黑袍人脸上那张熟悉的孩童面容,那是镜渊阁血池中倒映的献祭者之一。她咬咬牙,冒险将同尘之力注入最近一具傀儡的眉心,不是攻击,而是……共鸣。
“你们的命盘……还在这里!”沈青禾的声音带着灵力的震颤。奇迹般地,一道微弱的金光从傀儡额头亮起,那是被魔核压制的本命意识在反抗。越来越多的傀儡开始剧烈挣扎,他们身上的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哗啦”声,胸口的黑色魔核在金光中发出刺耳的爆裂声,露出核心处米粒大小的命盘残片。黑袍人在虚空中发出暴跳如雷的嘶吼:“找死!谁让你们唤醒他们的!”
就在此时,万魂冢深处传来震天动地的锁链崩断声,整座山脉开始如同波浪般起伏倾斜,地表裂开巨大的缝隙,露出地底深处那座首径足有百米的青铜牢笼。无数怨魂在笼中翻滚哀嚎,他们的身体互相缠绕撕咬,形成一团不断蠕动的黑色漩涡。而在牢笼中央,一座由万千根白骨堆砌的祭台上,赫然插满了闪烁着诡异光芒的命盘残片,其中一块残片上,清晰地刻着沈青禾无比熟悉的——孩童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