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里的第三口箱子,在哭。
程默跪在潮湿的木地板上,指尖悬在铜锁上方。箱子里传出细微的啜泣声,像是被囚禁的孩子在黑暗中呜咽。七叔公的血迹还凝在箱盖的符咒上,干涸成褐色的痂。
"不能开……"老人临终前的警告犹在耳边,"第三面镜照未来,照的是你逃不掉的命。"
但程默己经没有退路。
他的左手己经木化,皮肤皲裂成粗糙的树皮,指节间生出细小的根须。红线在皮下蠕动,从脚踝一路蔓延至心脏,像某种寄生的藤蔓,缓慢地将他改造成另一棵"槐树"。
钥匙插入锁眼的瞬间,整栋老宅的窗玻璃同时炸裂。
2
箱盖掀开的刹那,程默看见了自己的死亡。
铜镜澄澈如水,映出的却不是阁楼的景象——而是一片血色的荒原。无数穿着红衣的尸体堆积成山,腐烂的手脚相互纠缠,像一片诡异的密林。
而站在尸堆顶端的,是程默自己。
镜中的"他"穿着那件未完成的血衣,皮肤己经完全树皮化,眼眶里嵌着两颗漆黑的槐树籽。最恐怖的是,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骸骨,正温柔地摇晃着,哼着走调的摇篮曲。
"这就是……我的未来?"程默的声音嘶哑得不声。
镜中的"他"突然抬头,树皮覆盖的嘴角扯开一个微笑:
"是我们的未来。"
3
程默踉跄后退,后背撞上阁楼的木柱。镜中的画面开始变化——
红衣尸堆渐渐虚化,取而代之的是青槐村的废墟。老槐树膨胀成参天巨木,树干上浮现出数十张痛苦的人脸。树根穿透每一户人家的地基,将村民像果实般悬挂在枝头。
而树冠最顶端,结着一颗硕大的"人茧"——茧衣是血红色的,隐约可见里面蜷缩着的身影。
程默突然意识到,那是正在"蜕变"的自己。
"不……"
他抓起铜镜想往地上砸,镜面却突然龟裂。蛛网般的裂纹中渗出粘稠的黑血,在空中凝成一行字:
"一命换一命,这是程家的债"
4
阁楼开始崩塌。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崩塌,而是某种更恐怖的异变——墙纸剥落后露出蠕动的树皮,地板缝隙钻出细密的根须,连空气都变得粘稠如树脂。
最可怕的是植物。
程默的衣领突然渗出鲜血,袖口、裤脚、甚至袜子的纤维里都开始涌出暗红的液体。整间阁楼像被浸泡在血泊中,所有布料都成了输血的管道。
"哥哥……"
妹妹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程默低头,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扭曲变形——影子的脖颈不自然地歪折,手腕上浮现出那个熟悉的银镯子。
5
镜面彻底碎裂。
不是崩裂成片,而是像融化的冰层般软化成粘稠的黑浆。一只苍白的手突然从镜中伸出,指尖轻轻抚过程默的脸颊。
触感冰冷滑腻,像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
"终于碰到你了……"
镜中的手突然发力,抓住程默的衣领就往镜子里拖。他的脸贴上镜面的瞬间,看到无数红衣亡魂在镜中世界哀嚎,而妹妹站在最前方,张开腐烂的双臂:
"欢迎回家。"
6
千钧一发之际,程默用木化的左手抓住窗框。
槐树的枝条突然破窗而入,缠住他的腰腹与镜中的力量对抗。两股蛮力撕扯下,程默听见自己骨骼断裂的脆响。
剧痛中,一个更恐怖的发现让他血液冻结——
槐树不是在救他。
它是在和镜中的东西争夺"食物"。
镜面突然炸开,程默被气浪掀飞。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镜中伸出的手掐住了袭来的树根,而自己的影子站在两者之间,笑得像个真正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