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失踪的是李裁缝。
程默站在李家铺子里,盯着案板上那件未完工的红嫁衣。针还别在领口,线轴上缠着的红线垂落在地,像一条细细的血迹。
"昨晚还听见他在屋里踩缝纫机。"隔壁油坊的老板娘搓着围裙,声音发抖,"哒哒哒的响到后半夜,今早门大敞着,人没了..."
程默蹲下身,捡起线轴。红线在指尖,触感异常柔韧,不像是普通丝线。更诡异的是,线轴上缠着的长度,足够缝制三件衣裳——可案板上这件嫁衣,才刚起了个头。
剩下的线去哪了?
一阵穿堂风掠过,嫁衣下摆突然掀起。程默的瞳孔骤缩——
衣襟内侧,用黑线绣着一行小字:
"程门吴氏,民国三十七年"
2
镇派出所的法医是个戴金丝眼镜的年轻人。
"蚕丝混合人类毛发,浸泡过尸油。"他推了推眼镜,镊子夹着的红线在无影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这种工艺早该失传了。"
程默盯着解剖台上的赵婶尸体。女人双目圆睁,嘴角却诡异地扬起,像是临死前看到了什么令人愉悦的东西。最骇人的是她的脚踝——
一圈深可见骨的红线勒痕。
和程默童年时手腕上的伤痕,一模一样。
"死亡时间不超过十二小时。"法医掀开白布,"但尸体己经出现高度腐败特征,就像..."
"就像死了几十年。"程默接话。
法医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递过一份名单:"最近三个月,附近三个村共有七人失踪,都是女性。"
程默扫了一眼,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每个失踪者,生前都在缝制红衣。
3
西厢房的缝纫机又自动启动了。
程默站在门外,听着里面"哒哒哒"的声响,掌心渗出冷汗。自从铜铃出土,这台老机器就像被注入了生命,总在深夜自动缝制些诡异的物件。
他猛地推开门。
缝纫机前空无一人,但针板上固定着一块红布,己经缝成了袖子的形状。线轴上的红线所剩无几,而地上——
密密麻麻的全是脚印。
小巧的、沾着泥的脚印,从缝纫机前一路延伸到穿衣镜。镜面蒙着灰,但依然能看清上面用指血画着的符文,和铜铃上的一模一样。
程默走近镜子,突然发现自己的倒影有些不对劲。
镜中的"他",脚踝上缠满了红线。
4
"这叫'阴线'。"
神婆的屋子里弥漫着劣质檀香的味道。干枯如鸡爪的手指捻着红线,在蜡烛上烧出青绿色的火苗。
"活人头发混血浸泡的蚕丝,给横死鬼缝往生衣用的。"她突然凑近,黄浊的眼珠盯着程默,"你娘是不是教过你针线?"
程默猛地想起童年时,母亲总在雨天教他缝扣子。那些午后,西厢房总是特别冷...
"第三个要来了。"神婆突然掐灭蜡烛,"红线缠足,阴魂引路。下一个死的会..."
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吱呀"声。两人冲出门,看见村口老槐树的枝桠上,赫然吊着李裁缝的尸体。
老人穿着件崭新的红寿衣,脚踝上缠着的红线垂下来,在风中轻轻摇晃。
最恐怖的是他的表情——
和李裁缝案板上那件未完工的嫁衣领口绣的笑脸,一模一样。
5
程默在树下的泥土里挖出了第二枚铜铃。
比第一枚小一圈,铃舌是截婴孩的指骨,系绳由胎发编织。铃身刻着七个正字——
正好对应七个失踪者。
当夜,他在日记本里发现了一张夹层。泛黄的宣纸上,母亲的字迹颤抖得厉害:
"他们骗了我。契约要的不是死人,是活祭。建国把小女儿...我听见树洞里有哭声..."
字迹到这里被大团墨迹污损,最后一行勉强可辨:
"铃响够七声,大罗金仙也难救。"
程默数了数桌上的铜铃。
正好两枚。
6
午夜,程默被刺骨的寒意冻醒。
睁开眼,看见西厢房的门大敞着,缝纫机疯狂运转,红线像蛛网般爬满整面墙。
而穿衣镜前,一个穿红嫁衣的背影正缓缓梳头。
她的脚边,躺着五具尚未完工的布偶。
每个布偶的脚踝上,都系着一根鲜艳的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