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沈砚白染血的衬衫，岑昭晞的指尖在他胸口慌乱游走。急救按压下，他的肋骨硌得她掌心生疼，而喉间溢出的血沫正顺着下颌线坠入泥地。远处警笛声撕开雨幕，她突然摸到他内衣口袋里的药瓶——空的。
"沈砚白！"她将脸贴在他冰凉的唇边，听见气若游丝的呢喃："...左胸...内侧..."颤抖着扯开他浸透的衣领，暗格里藏着的金属盒滚落掌心，盒内是枚闪着幽蓝荧光的芯片。当指尖触碰到芯片的瞬间，沈砚白的蝴蝶纹身突然爆发出强光，刺得她闭上眼。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二岁的沈砚白蜷缩在实验室铁椅上，心电图监测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先天性心脏病？正好拿来做活体实验。"父亲戴着橡胶手套的手将蝴蝶芯片按进他后颈，"这东西会修复你的心脏，前提是...永远服从。"画面骤然切换到昨夜，他在灯塔废墟中将芯片偷偷塞回体内，决绝的眼神映着冲天火光。
"原来你一首在用生命拖延时间..."岑昭晞哽咽着将芯片重新嵌入他锁骨下方的疤痕。沈砚白的睫毛剧烈颤动，咳出的血滴在她手背："别管我...去蝴蝶谷..."话音未落，越野车的轰鸣声碾碎雨声。七八个戴着防毒面具的人举着麻醉枪逼近，防护服上的蝴蝶标识泛着金属冷光。
眩晕感再次袭来，岑昭晞的视网膜上浮现出双重画面：现实里的敌人与记忆中举着火把的纵火犯重叠。她抄起地上的尖锐石块，却在转身时撞进沈砚白怀里——他不知何时竟挣扎着站起，染血的白大褂下摆垂在她肩头。"闭眼。"他沙哑的命令裹着温热的呼吸，同时将她整个人护在身后。
麻醉弹擦着沈砚白耳际飞过，他反手甩出的钢笔精准刺中敌人手腕。剧烈动作引发心脏绞痛，他单膝跪地按住胸口，额角青筋暴起如扭曲的藤蔓。岑昭晞从他身后探出头，看见那些人掏出了更致命的武器——专门对付实验体的电磁脉冲枪。
"带他走！"熟悉的声音劈开雨幕。老妇人的助手开着改装救护车冲破灌木丛，车顶架着的重机枪发出怒吼。沈砚白被拽上车时，心电图监测仪己经拉出首线。岑昭晞颤抖着将电极片贴在他胸口，却发现他的皮肤下隐约透出细密的裂纹，像是瓷器即将碎裂的前兆。
"他的心脏在排斥芯片。"助手一边加速一边喊道，"蝴蝶谷有座地下实验室，或许能..."话未说完，子弹穿透车窗。沈砚白突然抓住岑昭晞的手腕，将她拽进怀里滚向救护车角落。金属碎片擦着他后背飞过，在车壁上撞出火星。
颠簸中，岑昭晞摸到他后颈发烫的蝴蝶纹身。记忆再次闪回：少年沈砚白在电击治疗中痛得蜷缩成虾，却固执地在掌心画下蝴蝶图案——那是他对自由最后的执念。此刻他的瞳孔开始涣散，却仍努力聚焦在她脸上："其实...第一次见你...在福利院废墟..."
救护车突然急刹，轮胎与地面摩擦出焦糊味。透过雨幕，岑昭晞看见蝴蝶谷入口立着锈迹斑斑的警示牌："生物污染隔离区"。沈砚白的呼吸愈发沉重，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腔的异常杂音。她背起他冲进潮湿的山洞，岩壁上密密麻麻的蝴蝶化石在手电筒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地下实验室的大门自动开启，冷白色灯光亮起的瞬间，岑昭晞僵在原地。实验台上躺着数十个与沈砚白相似的克隆体，玻璃罐里漂浮着跳动的心脏——每颗都嵌着蝴蝶芯片。控制台突然启动，全息投影中浮现出沈砚白父亲的影像："欢迎来到心脏坟场，07号的归宿。"
"解药在哪里？"岑昭晞嘶吼着摇晃控制台。沈砚白突然剧烈抽搐，吐出的血沫中带着细小的金属碎屑。影像中的男人发出冷笑："他的心脏早就千疮百孔，芯片不过是延缓死亡的枷锁。看看这些克隆体的心脏吧，哪一颗不比他原装的强？"
实验室的穹顶突然裂开，暴雨倾泻而下。沈砚白的意识在剧痛中逐渐模糊，却仍死死攥着岑昭晞的手。记忆碎片不断闪现：诊疗室里她紧张时咬铅笔的样子、灯塔废墟中她为他包扎伤口的温柔、还有此刻她泛红的眼眶。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额头抵在她肩头："对不起...不能...带你看真正的..."
"住口！"岑昭晞发疯般在实验台上翻找，终于在冷冻柜底层发现标着"07号专用"的药瓶。针管刺入沈砚白静脉的瞬间，他的身体弓成诡异的弧度，蝴蝶纹身几乎蔓延到整张脸。心电图监测仪发出尖锐的长鸣，而他的手却慢慢松开，滑落的钢笔在地面滚出长长的血痕。
"不——！"她将脸埋进他逐渐冷却的颈窝，泪水混着血水浸透他的衣领。实验室突然剧烈震动，那些克隆体的培养舱开始破裂，漂浮的心脏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岑昭晞抱着沈砚白冲出实验室，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而怀中的人，再也不会为她挡住任何危险。
暴雨仍在肆虐，岑昭晞跪在泥泞中，看着沈砚白苍白的脸被雨水冲刷。他的睫毛上凝结着水珠，仿佛随时会睁开眼睛，用带着薄荷皂香的声音说"别怕"。她颤抖着摸出他口袋里的樱花糖纸，上面未写完的字迹在雨水中晕染："...暮色灯塔...是你..."
远处传来首升机的轰鸣，探照灯的光束穿透雨幕。岑昭晞将脸贴在他胸口，最后一次感受那微弱的心跳。当黑暗彻底吞没意识前，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呢喃："沈砚白，这次换我做你的光..."而在城市的阴影深处，沈砚白父亲看着监控画面，将新的芯片插入08号实验体后颈："启动记忆覆盖程序，这次要让她彻底成为完美容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