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
一个字，像烧红的铁块从裴炎喉咙里吐出来！
机会，那破车底下露出的硬物边缘！
图，半张图！
关乎堆积如山的金砖下落，关乎他日后在这乱世立足的根本！
系统奖励的太子护卫薄弱点瞬间在脑子里炸开！
东北角，一个黯淡的标记符号，旁边潦草刻着时辰！
现在，就是现在！
那批护卫正在换防，侧翼有一个短暂，刀锋转动的空隙！
九死一生？！
活下来再说！
“李铁！老孙！”裴炎吼得脖子青筋根根暴起，眼珠血丝密布，“看准东边林子口那堆马车尸首！给老子把动静闹大！越大越好！”
他没时间解释，手指猛然指向树林边缘几十步开外——
那里堆着几辆被乱兵掀翻、砸烂的破车残骸！
旁边还挤着几个吓瘫了、蜷缩如鹌鹑的宫女太监！
“石……石头！”老孙吓得嘴唇发紫，哆嗦着弯腰去捞地上的碎石疙瘩。
李铁二话不说，那只完好的右手闪电般抄起脚边一块带棱角的半大青石！
肩头伤口崩裂的血线都没擦，肌肉绷死，喉咙里憋出破风箱的低吼，用尽全身力气！
呜——！
石头脱手，裹着凌厉的风声，划出一道高高的抛物线！
没瞄准人，也没砸车！
目标是那堆破车残骸顶上，一个歪斜着露出大半截干草捆子的破烂车厢！
砰！！！！
石头狠狠砸在车厢板壁上，发出一声刺耳的木头爆裂脆响，干草捆子猛地震颤摇晃，簌簌落下大把枯叶杂草！
“啊——！杀人啦！！”那几个缩在车底的宫女太监吓得魂飞天外凄厉无比的尖叫骤然撕裂本就混乱的黄昏空气！
一个太监更是连滚带爬往林子深处钻！
“动手啊！”老孙也疯了，手里抓着碎石头子儿闭眼乱甩，嘴里跟着胡嚷，“叛军杀过来啦！快跑啊！”
稀稀拉拉的石头，土块朝着破车堆飞去！
乒乒乓乓，烟尘混着草屑飞扬！
混乱，瞬间被引爆！
本就如同惊弓之鸟的人群彻底炸锅，靠近那堆破车的几十个宫人，被裹挟的散兵哭嚎着本能地往西下里乱冲！
堵在树林入口的那两名刚转头对付裴炎的护卫骑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群体性惊恐弄懵了半息，下意识勒马转向东边那团更大的骚动！
机会，就在这一瞬间的空隙！
裴炎的《轻身吐纳》被他压榨到了极限！
胸腹间那点微弱的气流像滚沸的岩浆烧灼着神经，肩膀的贯穿伤像无数烧红的针在皮肉里疯狂搅动！
跑！！
他根本没力气翻身上车，整个人像一头贴着地面扑食的饿狼，冲刺！
弓着背，脚下的烂泥腐叶被踩出深深的窝，身体带起的风扯着破衣猎猎作响！
几乎眨眼，他像一道沾满血泥的影子，猛地扑到了那辆歪斜的破民车旁！
一个下铲，身体擦着冰冷的车底板滑了进去，带起的风几乎要掀翻那塌陷的侧板！
腐臭味，血腥气，动物尸体混合着泥土的腥膻，猛地灌满了鼻腔，车底冰冷刺骨的泥浆瞬间浸透了后背破衣！
但现在顾不上了！
手，像铁耙，猛地刨进车底板下粘稠，沾满厚厚青苔和污泥的缝隙里！
摸，指头狠狠抠进湿冷滑腻的木板凹槽，勾到一个硬邦邦，裹着油腻破布的圆柱体！
是它！
裴炎感觉心脏瞬间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他抓住狠狠往外一拽！
哧啦，油布包沾着浓稠的泥浆被他硬生生扯出！
来不及看一眼，他整个人像被毒蛇咬了一样，弹簧般往外猛缩！
脚蹬在车辕断裂的木茬上借力，朝着最近一道挂满荆棘的干涸小土沟亡命般滚扑！
噗嗤！
整个身体狠狠砸进冰冷的沟底枯枝烂叶里，腐烂的刺扎进脸颊手臂！
几乎在他身体砸进烂叶堆的同一瞬间！
嗖！嗖！
两支漆黑冰冷的雕翎重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钉在他刚才缩身的车底板位置！
箭杆深深没入，尾羽剧烈颤动，嗡鸣声贴着泥地钻进耳朵！
“有贼！”护卫骑士惊怒的暴喝炸响，马蹄声狂乱地奔着沟壑方向踏来！
沟底，冰冷的烂泥草叶死死贴着脸。
裴炎像块烂泥，胸口剧烈起伏，心脏狂跳得快要撞碎肋骨！
肩头的剧痛己经麻木，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
手里死死攥着那个沾满污血臭泥的油布包裹！
图到手了，那两匹追来的快马旋风般冲到沟边！
沉重的马蹄踏在沟壑边缘，溅起的泥点子像冰雹一样砸在裴炎脸上！
马背上的骑士俯身，弯弓，冰冷的箭镞对准了沟底蜷缩的人影！
要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西边！
“圣驾起行——！！！”
“叛军前锋过灞水了——！！”
几声不知是真实还是虚假的、变了调的尖啸在混乱的战场边缘突兀响起！
那两名护卫骑士的弓弦明显一顿，惊疑不定地扭头望向声音源头——
正是兵变核心，皇帝车驾方向！
混乱，这是最好的混乱，唯一的活路！
裴炎爆发出最后一丝狼性，像条蚯蚓，在沟底满是刺藤枯草的烂泥里疯狂往前拱，手脚并用！
撕啦！
背后的衣服被荆条彻底扯开，火辣辣的刺痛反倒给了他力量！
拱，钻，马蹄在头顶的沟边乱踏，泥块簌簌往下落，但终究没有箭再射下来！
骑士显然被突如其来的混乱信息干扰，更担心丢了太子营帐，不甘地咒骂着，拔转马头朝树林深处护着的马车追去！
沟里，裴炎拱出十几步，滚进一片半塌，长满荒草的坟茔堆后，彻底瘫倒在地喘息！
像条离水的鱼！
他在颤抖，手指哆嗦着剥开油布包外层凝固的泥血。
里面露出一截光滑坚韧的皮质筒子，上面沾着墨迹和泥污！
拉开皮筒盖，抽出半卷，一小片微微发黄的粗糙桑皮纸！
展开是一幅墨色潦草，笔划带血，像是仓促在颠簸中勾画！
山川，河流，弯弯曲曲的小道标注。
箭头，首指西北方向！
旁注：“逾风沙（渡口）……绕……崤函……至……灵武……”
落款！
一行铁画银钩却透着仓惶的墨字——
“杨府门下录事参军张珩密启”
杨府，杨国忠！
这张珩，极可能就是他搜刮财货、安排暗道的死士！
图上指的路线……终点……灵武？！
裴炎只觉得一股寒气猛地从脊椎骨炸开！
灵武，太子李亨！！
那个在兵变核心，急不可耐要脱离玄宗，跑去登基称帝的皇子？！
这张财宝秘图……指向灵武？！
是杨国忠生前埋下的最后退路？！
还是……边令诚这条毒蛇……暗中调包，准备献给新主子的——买命钱？！
投名状？！！
他心脏狂跳，嗓子眼发干，脑子里一团乱麻！
系统冰冷的奖励提示狠狠凿进脑海：
【叮！路线分析完毕！】
【‘灵武’附近——叛军游骑搜索路线（三日内有效）！】
数股细微却清晰，腥红如血的箭头，瞬间在裴炎脑子里炸开，像是凭空点亮的死亡灯标！
几处关键山坳，河滩，渡口，都被猩红的标记标注！
灵武，太子李亨称帝的目的地！
同样，也是叛军铁蹄肆虐，布下重重索命关卡的地狱门！
这张残图和这叛军动向，是鱼饵，还是鱼钩？！
裴炎捏着那张冰凉刺骨的残图碎片，眼神像是要把那指向西北的路径烧穿！
更大的风暴眼……正在灵武那方，等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