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镜男人(代号“墨鸦”)的话像淬毒的冰锥,狠狠凿进林烬残存的意识。【ps:为了方便的表述,就首接换用代号啦】
礼物?
他小叔林振国血肉模糊地卡在变形的捷达驾驶室里,雨水混着血水从破碎的车窗淌下;他站在冰冷的医院走廊,听着医生宣判他职业生涯的死刑——锁骨粉碎,腰肌撕裂,永不可逆;还有苏晓那张字条,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心尖……
这些深入骨髓的痛楚,这些将他彻底碾碎、拖入这暗无天日地下通道的苦难,竟然……是礼物?!
“呃啊——!”
林烬喉咙里爆发出的不是怒吼,而是被剧痛和滔天愤怒彻底撕裂的咆哮!
那双刚刚还死寂如灰烬的眼眸,此刻被烧红的血丝疯狂占据,瞳孔深处爆裂开歇斯底里的凶光!
身体里残存的那点属于擂台上凶兽的本能,在极致的刺激下,压倒了理智,压倒了所有关于伤痛的警告!
他像一颗被强行引爆的炸弹,猛地从倚靠的墙壁上弹起!
无视了腰部和左肩瞬间炸开的、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右拳裹挟着五年积压的绝望和暴怒,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惨烈,撕裂空气,狠狠砸向墨鸦那张冰冷平静的脸!
这一拳,凝聚了他十六岁时KO对手的狠厉,带着骨骼碎裂的脆响记忆,带着亲人离世的刻骨仇恨,带着被爱人抛弃的锥心绝望!
是他生命里最后残存的一点炽热和锋锐,是他对这操蛋命运最疯狂的反扑!
拳头破风!
墨鸦镜片后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那不是惊讶,更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欣赏猎物最后挣扎的、冰冷的兴味。
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明显的闪避动作。
就在林烬的拳头距离他鼻尖不到三寸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的、强横到令人窒息的恐怖力量,如同实质的铁壁,毫无征兆地从墨鸦身前凭空炸开!那不是气流,更像是一种纯粹的能量冲击,沉重、冰冷、带着碾碎一切的意志!
“噗!”
林烬感觉自己这一拳不是打在空气里,而是狠狠砸在了一堵正在高速推进的合金钢墙上!
拳头接触的瞬间,指骨、腕骨、乃至整条右臂的骨骼都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呻吟!那股沛然莫御的反震之力,蛮横地倒灌回来,沿着手臂的骨骼和筋肉疯狂上涌!
“咔嚓!” 一声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从林烬右肩关节处传出!
紧接着是左肩本就脆弱不堪的锁骨旧伤处,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仿佛骨头碴子重新被搓碎的剧痛!
“唔——!”
林烬的身体像被高速行驶的卡车迎面撞中,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
后背重重砸在工作台上,堆叠的锁具、工具稀里哗啦散落一地!
那盏昏黄的老式台灯摇晃了几下,最终“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灯泡碎裂,通道内最后的光源骤然熄灭,只剩头顶日光灯管垂死挣扎的惨白微光。
世界陷入一片摇晃的、模糊的昏暗。
林烬瘫坐在冰冷的、散落着金属碎屑的地上,背靠着倾倒的工作台残骸。
右臂软绵绵地垂在身侧,肩膀处传来火烧火燎的剧痛和麻木,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锁骨处旧伤撕裂般的悸动。
左腰更像是进了一根烧红的烙铁,每一次呼吸都带来窒息般的痉挛。
冷汗如瀑,瞬间浸透了工装。视野里一片血红与黑暗交织的混乱光斑,耳鸣尖锐得如同汽笛长鸣。
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他尝到了自己牙齿被震松后牙龈渗出的铁锈味。
他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腔深处拉风箱般的嘶鸣,每一次呼气都喷出带着血腥气的灼热白雾。
他努力想抬起头,想看清那个站在阴影里的恶魔,但脖子却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只能勉强维持着一个濒死挣扎般的姿态。
墨鸦依旧站在原地,连西装上最细微的褶皱都未曾改变。
他缓缓收回刚才抬起、似乎只是随意做了个手势的右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无形力场激荡的余波。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蜷缩在工具和尘埃里的林烬,眼神如同看着一只不自量力撞上玻璃的飞虫。
“愤怒,是很好的燃料。” 墨鸦的声音在昏暗中响起,平静得可怕,带着一种冰冷的权威,“但毫无意义的宣泄,只会加速燃烧你自己这堆……废烬。”
他迈步,锃亮的皮鞋踩过散落在地上的锁芯和螺丝,发出清脆的、令人心悸的声响,停在林烬面前。
那支装着暗金色液体的金属管,再次出现在他手中,在惨白的光线下,像一只冰冷而诱惑的恶魔之眼。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林烬。”墨鸦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残忍,“一个只能靠修几块钱一把的破锁,在阴沟里苟延残喘的废人。每一次弯腰都痛不欲生,每一次阴雨天都像在地狱里打滚。你小叔的血白流了?你曾经引以为傲的身体,就甘心永远烂在这堆废铁和机油里?”
每一个字,都像鞭子狠狠抽在林烬滴血的心上。剧痛让他无法反驳,无法动弹,只能蜷缩着,像被剥光了所有尊严和外壳的软体动物,在冰冷的地面上抽搐。
“你恨我?恨组织?”墨鸦微微俯身,冰冷的镜片几乎要贴上林烬满是汗水和油污的脸,“但你更应该恨的是你自己现在的无能!恨这具让你生不如死的破烂身体!”
“苏晓为什么走?嗯?”墨鸦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一个没有未来,连自己都照顾不了的残废,凭什么留住她?你给她的,除了担惊受怕和看不到头的绝望,还有什么?”
“不…不许…提她…”林烬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音节,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屈辱而剧烈颤抖,却又被无处不在的剧痛死死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泪水混着汗水滚落,不是因为软弱,而是被彻底撕开所有伪装后,那无处遁形的、血淋淋的屈辱和绝望。
“提不提,她都走了。因为你废了。”墨鸦的声音冰冷如刀,斩断林烬最后一丝脆弱的幻想,“这就是现实,林烬。残酷得让你连呼吸都觉得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