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大营的辕门被风刮得哐当响,守门兵卒缩着脖子骂娘:“鬼天气!沙粒子往眼里钻!”
凌骁把豁牙小子往前一推:“喊暗号!”
小子扯嗓子嚎:“霉米换金砖——结账啦!”
营里“哗啦”冲出个瘸腿老将,铁甲缝里还夹着饭渣:“哪个龟孙敢拿军粮……”骂到一半卡了壳。凌骁把血手印册子拍他胸口:“刘老拐!你私卖的三百石新米,账可都在娃娃们指头印里摁着呢!”
刘老拐脸唰地灰白:“六、六殿下要告御状?”
“御状多没劲!”凌骁踹开粮仓门,霉味熏得人首咳嗽,“老子带了两百兄弟,借你五千骑兵用用!”
“五千?!”刘老拐蹦起来,“您当骑兵是地里的萝卜啊!”
凌骁抓起把霉米塞他嘴里:“河西军顿顿吃这玩意,马瘦得拉不动屎——你跟朝廷报的可是足额精粮!”
刘老拐嚼着霉米呸呸吐:“三爷逼我虚报的!他说……”
“他说个屁!”凌骁揪住他瘸腿一掰,“现在两条路:要么我烧了账册,带骑兵奔京城;要么我捅出粮账,让三皇子剁你全家下酒!”
瘸腿咔吧响,刘老拐嚎得比杀猪还惨:“借!借还不行吗!”
苏沐瑶蹲马槽边犯愁:“战马饿得啃木头,跑不到京城就得趴窝!”
凌骁拎来半袋霉米倒进料槽:“掺三成霉米喂饱!”
“你疯啦!”苏沐瑶扑上去抢袋子,“马吃了窜稀更跑不动!”
“窜稀?”凌骁掰开马嘴硬塞霉米,“总比饿死强!老子在苍北试过——窜三天就习惯了!”
五千骑兵半夜偷摸出营,马屁股后面稀汤滴答了一路。老胡捏着鼻子骂:“这味比粪坑还冲!苍阙人不用打,熏都熏跑了!”
凌骁突然勒住马:“熄火!趴草窝子里!”
远处官道亮起长龙似的火把,少说得上万人堵住山口。旌旗在风里晃出“萧”字,铁甲碰撞声跟打雷似的。
苏沐瑶指甲抠进泥里:“萧尚书把京营兵调来了!这老狗真要扶三爷上位!”
“上位?”凌骁抓把马粪抹铠甲上,“老子让他上坟!”
他扯开嗓子朝山口吼:“萧尚书!三皇子许你宰辅位子,景帝可许你九族活命啦?”
火把阵突然乱晃。凌骁趁机踹老胡:“带两千人往东跑!动静闹大点!”
“又装逃兵?”老胡哀嚎,“上回装逃兵差点被苍阙人当兔子射!”
“少废话!”凌骁抽他马屁股一鞭,“跑出二里地点火药!把山坳照成白昼!”
东边“轰轰”炸起火光时,凌骁扯着西营兵往反方向冲:“萧尚书放话啦!砍六皇子一刀赏十金,砍死封万户侯!”
西营兵嗷嗷叫着扑上来。凌骁扭头就往京营兵阵里扎:“弟兄们抢头功啊!”
两股洪流“哐当”撞在一起,长矛扎进肉里的噗嗤声分不清敌我。萧尚书在坡上急得跳脚:“别乱!阵型别乱……”
凌骁早趁乱钻出人堆,蹲草里看狗咬狗。苏沐瑶刀尖滴着血:“西营折了八百,京营少说死一千五!”
“才这点?”凌骁不满地嘁声,“老胡!再点三百个火药罐!”
山坳炸成白昼的刹那,凌骁跃上窜稀的马冲上高坡:“萧尚书!您通敌的铜牌还在我兜里呢!”
萧尚书吓得翡翠扳指都甩飞了:“放箭!快放……”
“箭你个头!”凌骁甩出虎符砸他脸上,“京营弟兄看好了!这老狗勾结苍阙人,往你们军粮里掺毒老鼠!”
坡底下突然死寂。一个百夫长抹掉脸上血:“俺弟弟……就是吃军粮毒死的!”
“放屁!”萧尚书踹翻亲卫,“给本官杀……呃!”
苏沐瑶的弩箭精准扎进他喉咙,血窟窿咕嘟嘟冒泡。凌骁踩住抽搐的尸体吼:“叛贼伏诛!现在跟老子奔京城救驾的——军粮管饱!战功翻倍!”
五天后京城外,战马窜稀窜得腿打颤。守城兵嗑瓜子笑:“哪来的叫花子军?马都拉脱肛了!”
凌骁仰头看城墙:“老胡,火药罐还剩几个?”
“就仨!还是掺了沙子的哑炮!”
“够用了。”凌骁扯块破布写血书,“找根长杆子挑起来!”
破布在城门下晃荡,血字被夕阳照得瘆人:
“三哥开门!弟送玉玺来啦!”
城门“嘎吱”开条缝,钻出个太监尖嗓子笑:“六殿下孝心可嘉呀!三爷让您单独进……”
话没说完,凌骁的火药罐顺着门缝滚进去。“轰”地闷响夹着惨叫,他抢过长矛往里冲:“三皇子弑君篡位!随老子清君侧!”
冲过瓮城才觉出不对——街上半个人影都没有,房顶却闪过弓弩反光。苏沐瑶拽他扑进肉铺:“中计了!凌铄早埋伏好了!”
箭雨“哆哆”钉满案板,猪肉颤得跟活了一样。凌骁从猪肚里掏出个钱袋:“瞧瞧!萧尚书给凌铄的买命钱!”
苏沐瑶倒出金锭愣住:“官银?底下还刻着‘赈灾’俩字!”
“江南水灾的银子!”凌骁冷笑,“咱爹中的毒叫‘醉仙散’——拿金箔裹着下酒,没江南富商根本弄不到!”
房顶突然传来凌铄的笑:“老六啊!你千里迢迢回来,就为查账本?”
凌骁把金锭抛着玩:“三哥龙袍都披上了,还怕人查账?”
“怕?”凌铄蟒袍金冠站在箭垛后,“父皇昏迷前亲口传位!你带兵闯宫才是谋逆!”
“传位?”凌骁突然踹翻肉案,“那您跑什么!”
凌铄还真被吓得后退半步。趁这工夫,凌骁点燃最后两罐火药甩上房顶:“苏沐瑶!带路去乾清宫!”
“乾清宫早被禁军围成铁桶了!”
“铁桶?”凌骁劈开肉铺后墙,“老子有耗子洞!”
地道里霉味呛鼻子,苏沐瑶举火把的手首抖:“这路通我爹书房!你咋知道的?”
“你爹书房供着前朝堪舆图!”凌骁爬得呼哧带喘,“前朝亡国就因龙椅底下埋火药——你爹偷偷改了地道!”
钻出地洞竟是景帝的龙床底!老太监正拿银针试药,看见灰头土脸的两人差点吓断气。凌骁抢过药碗闻了闻:“醉仙散的解药叫‘阎王愁’——三哥没把这味药掐断?”
“掐了!”老太监哭丧脸,“全城的药都被三爷烧了!”
凌骁突然掏出个油纸包:“巧了!苍阙巫医送我两斤当调料!”
苏沐瑶眼珠子瞪溜圆:“你让皇上吃敌国药?”
“敌国咋了?”凌骁捏开景帝嘴巴硬灌,“总比三哥的砒霜强!”
药灌下去半刻钟,景帝眼皮开始抖。凌骁把翡翠扳指塞他手里:“您慢慢醒!儿臣先借玉玺用用!”
他抓起玉玺奔出寝殿,对着围过来的禁军吼:
“圣旨到!三皇子凌铄毒害君父——给老子杀!”
禁军刀锋转向的瞬间,凌骁把玉玺砸向宫墙外的烟花垛。漫天火花炸亮夜空时,城外响起闷雷般的马蹄声——河西铁骑的窜稀马,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