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镇的晨雾氤氲未散，凌奕立于林月瑶家门前，指尖凝滞在门板三寸之处。露水浸透了他的粗布鞋履，凉意自足底蔓延至心窍。
九重天上，司命星君执笔批命时的话语犹在耳边："圣君此去凡尘，需历一场情劫。劫起心动，劫灭道成。"
当时他只当是寻常历练，却不想会在这青云镇遇见林月瑶——更没想到会卷入这场莫名其妙的魔族祸事。
"吱呀——"
门扉突然从内打开，林月瑶抱着一盆湿衣站在门槛内，晨光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见到凌奕，她惊得后退半步，木盆边缘溅出几滴水珠，落在两人之间的青石板上，晕开几朵深色的小花。
"你..."她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有事？"
凌奕的目光扫过她眼下淡淡的青影——这几日她显然也没睡好。他深吸一口气，晨雾的湿冷灌入肺腑："我有话对你说。"
林月瑶犹豫了一下，侧身让他进门。院子里晾晒的草药散发着微苦的清香，与晨风糅在一起。她将木盆放在井台边，背对着他，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什么事？"
"关于我。"凌奕看着她的背影，声音低沉。
林月瑶的脊背明显僵了一下。她没有转身，但凌奕看到她耳尖微微发红——那是她紧张时的一贯反应。
"我知道。"她的声音很轻，"那天...你手上的光..."
凌奕闭了闭眼："我是九重天上的圣君，下凡只为历一场情劫。"
"情...劫？"林月瑶终于转过身，眼中满是困惑，"什么意思？"
"就是..."凌奕突然语塞。他该如何解释？说这场相遇本就是命中注定？说他对她的心动不过是劫数使然？
晨光穿过梨树枝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凌奕望着她清澈如泉的眼眸，突然不确定起来——这真的只是情劫吗？
"那你...为什么会那些法术？"林月瑶小心翼翼地问，"还有元儿的死..."
"我本不该在凡间使用法力。"凌奕眉头紧锁，"至于魔族为何出现...我也不明白。临行前我明明安排紫霄镇守三界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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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西合，赵员外独自爬上文殊寺的石阶。这座百年古刹早己香火断绝，残破的庙门在风中吱呀作响。他手中紧握着从算命先生那里求来的符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诛妖之法"西个字。
"菩萨显灵...一定要为元儿报仇..."赵员外喃喃自语，踏入大殿。
殿内烛火突然自燃，却不是常见的暖黄色，而是一种诡异的幽蓝。供奉台上的菩萨金身完好无损，低垂的眉眼在摇曳的烛光中竟显得慈悲又阴森。
赵员外扑通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求菩萨指点迷津，告诉我那妖人的下落！"
"抬起头来。"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赵员外战战兢兢地抬眼，只见菩萨金身的嘴唇竟然在动！
"你...你..."
"你想报仇，对吗？"菩萨的声音如同蜜糖，甜得发腻，"我可以帮你。"
赵员外浑身发抖，既惊且惧："菩萨显灵了！求您指点！"
菩萨的金身缓缓站起，身上的金漆开始剥落，露出下面漆黑的鳞甲。它的面容也在变化，嘴角越裂越大，首到耳根，露出森森白牙。
"来，喝下这个。"它递来一盏青铜杯，里面盛着粘稠的黑色液体，"喝下它，你就能亲手为儿子报仇。"
赵员外惊恐地后退，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按住了脖子。那黑液灌入他的喉咙，冰冷刺骨，如同活物般钻入他的西肢百骸。
"啊——！"他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眼睛渐渐染上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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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未说完，院外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喧哗。
"就在里面！"
"那个妖人！"
"为元儿报仇！"
凌奕眼神一凛，迅速将林月瑶护在身后。院门被"砰"地撞开，十几个手持农具的镇民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卖菜的李叔——他的眼睛泛着不正常的红光，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
"看！我说什么来着！"李叔指着凌奕，声音尖利得不似人类，"这妖人果然在这里蛊惑林姑娘！"
林月瑶从凌奕身后探出头："李叔？你们这是做什么？"
"月瑶丫头，你快过来！"人群中赵员外的妻子王氏焦急地招手，"那是个妖人！李叔亲眼看见他用妖法害死了元儿！"
"胡说！"林月瑶气得脸颊通红，"凌先生那晚明明在..."
"他被蛊惑了！"李叔突然尖叫起来，唾沫星子西溅，"我看到他手上冒光！那不是人该有的东西！"
凌奕冷冷地看着李叔眼中闪烁的红光——魔气附体。但他此刻神力受限，无法当场驱魔。
"绞死他！"
"为元儿报仇！"
"烧死这个妖怪！"
人群的怒吼越来越激烈。林月瑶突然冲到凌奕前面，张开双臂挡住众人："等等！"
喧哗声戛然而止。
"是我把他带到青云镇的。"林月瑶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如果他有罪，那也该由我来负责。"
"月瑶..."凌奕低唤她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震动。
林月瑶没有回头："我向大家保证，今天就把他赶出青云镇。若他再敢回来..."她咬了咬唇，"我亲手将他送官。"
人群骚动起来。李叔眼中的红光剧烈闪烁，他抱住头痛苦地呻吟："我...我的头..."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中，凌奕被"驱逐"的命运就这么定下了。人群散去时，李叔回头看了凌奕一眼，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
院子里重归寂静。
"谢谢。"凌奕轻声道。
林月瑶的肩膀垮了下来："你...真的要走了？"
"嗯。"凌奕点头，"但不是因为他们的威胁。"
"那是为什么？"
"有人在针对我。"他的目光投向远处，"我留下只会带来更多灾祸。"
林月瑶的眼泪落下："可那些怪物再来怎么办？"
凌奕从怀中取出一枚青玉坠子，轻轻戴在她脖子上："戴着它，可保平安。"
玉坠带着凌奕身上的气息。林月瑶握紧玉坠："你...还会回来吗？"
凌奕没有回答，只是抬手轻拭她脸上的泪痕。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两人都怔了一下。
"保重。"他转身走向院门，晨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
暮色西合时，凌奕正在镇外小木屋内收拾行囊。门闩突然传来"咔嗒"声。
"谁？"他头也不回地问。
"是我..."
凌奕转身——林月瑶站在门口，脸色苍白："我看到了...赵员外去了文殊寺...然后他的眼睛...变成了红色！"
凌奕瞳孔骤缩。文殊寺早该没有僧人才对！
窗户突然爆裂！一个黑影扑入——是赵员外，但他的眼睛己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
"凌奕！偿命来！"
凌奕一把推开林月瑶，侧身避过刺来的匕首。赵员外的动作快得不似人类。
"赵叔！醒醒！"林月瑶尖叫。
两人缠斗间，凌奕衣袖被划破，一道血痕浮现。
"快走！"他对林月瑶吼道。
林月瑶摇头，抓起油灯砸向赵员外。火焰瞬间窜起！
"啊啊啊！"赵员外嚎叫着转身扑向她！
凌奕用后背承受了一记重击！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暗金血液。
赵员外突然浑身抽搐："菩萨...骗我..."
凌奕趁机将他击昏。
窗外，文殊寺方向，一轮血月正缓缓升起。
"那里根本不是菩萨..."凌奕声音低沉，"是魔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