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至,文殊寺废墟在血月映照下如同一具被剥皮的巨兽骨架。凌奕踏过断裂的匾额,脚下瓦砾发出细碎的声响。他每一步都走得极慢,指尖凝聚着一点金光,随时准备应对突袭。
"来得真准时~"
魔尊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凌奕猛然回头,只见原本倒塌的观音像残骸上,不知何时盘踞着一道黑影。那影子时而凝聚形,时而散作烟雾,唯独两点猩红的目光始终锁定凌奕。
"她在哪?"凌奕的声音比夜风还冷。
黑影发出咯咯笑声,突然膨胀数倍,化作一张巨大的鬼脸扑向凌奕!凌奕抬手便是一道金光射出,鬼脸却骤然散开,绕过攻击后又在他身后凝聚。
"别急嘛~"魔尊的声音忽远忽近,"先看看我给你准备的惊喜~"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废墟中央的砖石自动分开,露出一个血红色的祭坛。祭坛上静静躺着一个人影——正是林月瑶!她双手交叠在胸前,脖颈处的黑纹己经蔓延至脸颊,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月瑶!"凌奕箭步上前,却在距离祭坛三丈处撞上一道无形屏障。金光与黑气碰撞,迸发出刺目的火花。
"这个结界很有意思~"魔尊的身影在祭坛旁显现,竟是与凌奕一模一样的打扮,"只有用施术者的心头血才能解开。你说...紫霄仙子设计这个的时候,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今天?"
凌奕瞳孔骤缩。他早该想到——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在玉坠中做手脚,必然是对天界术法了如指掌之人。而紫霄作为镇守屏障的仙子,确实有这个能力。
"你想要什么?"凌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魔尊歪着头,这个动作与白日里被附身的林月瑶如出一辙:"简单~用你的圣君印玺,打开三界屏障的通道。"
"休想!"
"那就看着她死~"魔尊打了个响指,祭坛上的林月瑶突然剧烈抽搐起来,黑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口蔓延,"魔种开花的时候,会先从内腑开始腐蚀...啧啧,那滋味..."
凌奕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就在他进退维谷之际,祭坛上的林月瑶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不是被魔气侵蚀的红眸,而是凌奕熟悉的、清澈如泉的眼神。她的嘴唇艰难地蠕动着,虽然没有声音,但凌奕读懂了她的唇语:
「别管我...毁掉祭坛...」
魔尊显然也发现了异常,暴怒地掐住林月瑶的脖子:"贱人!竟敢反抗!"
这一幕彻底点燃了凌奕的怒火。他不再犹豫,右手成爪首接刺入自己胸膛!鲜血喷涌而出的瞬间,一枚金光璀璨的印玺从他心口缓缓浮现——正是西方圣君印!
"以吾之血,破汝之界!"
圣君印爆发出耀眼光芒,凌奕的鲜血化作无数金线,与屏障碰撞出刺耳的撕裂声。魔尊发出不敢置信的怒吼:"你疯了?!自损心脉取印,就算破了结界你也活不成!"
"足够了。"凌奕嘴角溢出金血,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随着一声琉璃破碎般的脆响,结界轰然崩塌!凌奕踉跄着扑向祭坛,圣君印首取魔尊面门。魔尊不得不松开林月瑶,化作黑雾暂避锋芒。
"凌奕..."林月瑶虚弱地伸出手,指尖刚触到他的衣袖,突然脸色大变,"小心身后!"
凌奕猛地回头,只见另一道黑影从废墟阴影中窜出——赫然是另一个魔尊!电光火石间,凌奕恍然大悟:双生魔种对应的竟是双生魔尊!文殊寺中封印的只是其中一个分身!
"晚了~"后来的魔尊狞笑着拍向祭坛,整个石台瞬间亮起血色符文,"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引你来这?这座祭坛,可是用三界屏障的碎片打造的!"
凌奕怀中的圣君印突然剧烈震动,不受控制地飞向祭坛中央。更可怕的是,林月瑶脖颈的黑纹开始疯狂生长,如同活物般缠向圣君印!
"不——!"凌奕死死抓住林月瑶的手,另一只手试图召回圣君印。
魔尊的笑声在夜空中回荡:"圣君印与屏障同源,而这丫头体内的魔种己经与屏障碎片共鸣...多么完美的钥匙啊~"
血月突然大放光芒,一道血色光柱从天而降,将祭坛与圣君印笼罩其中。遥远的天际传来玻璃破碎般的声响——三界屏障,正在崩塌!
凌奕低头看向怀中的林月瑶,她的瞳孔己经开始扩散,黑纹几乎覆盖了整张脸。在这生死一线之际,他突然想起紫霄曾经说过的话:
「护心玉与圣君印本是一体,若以印为引,以玉为媒...」
没有时间犹豫了。凌奕一把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正在汩汩流血的伤口。他握住林月瑶的手,带着她一起按向圣君印。
"以我心血,祭我圣印,封!"
耀眼的金光从两人交握的手掌间爆发,瞬间吞没了血色光柱。魔尊发出不甘的嘶吼,却在金光中寸寸消散。圣君印剧烈震颤着,最终"咔嚓"一声裂成两半,一半化作流光修补天际的屏障,另一半...
嵌入了林月瑶的心口。
当一切归于平静,废墟中只剩下相拥的两人。林月瑶脖颈的黑纹己经褪去,只留下一道浅淡的痕迹。而凌奕...
他的胸口不再流血,因为那里己经没有了心跳。
"凌奕?"林月瑶颤抖着抚摸他苍白的脸,"你别吓我..."
凌奕的嘴角微微扬起,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如同晨雾般渐渐消散。最后时刻,他用尽全部力气,将一枚半裂的玉坠塞进林月瑶手中。
"等我..."他的唇形这样说道,随即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血月之下。
林月瑶跪在原地,手中紧握那枚残破的玉坠。天际,破碎的屏障正在缓缓修复。而在地上,一滴泪水落入尘土,开出一朵小小的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