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头顶的倒计时(求加书架)
舒棠换了三面镜子,再三确认自己没看错。
她脑袋上的的确确顶着个——绿油油的倒计时!
1天22时30分09秒、08秒、07秒、06秒……
很快,时间来到了1天22时0分0秒。
“咔哒、咔哒、咔哒……”
时间流逝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沉闷,似电影中老式发条钟、机械定时器的声音。
比电子音更沉重、更实体化。
每一次“咔哒”都伴随着微小机械结构的咬合与释放,带着金属的质感和轻微的弹簧震颤感。
甚至能让人清晰地想象到齿轮的转动和擒纵机构的动作。
闭眼不去看镜中的倒计时,咔哒的声音骤然消失在耳畔,似不存一般。
再看向镜中,倒计时仍在运转,那浓重的绿色,晃人眼睛。
叫人心底莫名一紧,似头上悬着一把尖锐醒目的刀。
舒棠用尽各种办法确认倒计时的真实性。
期间,她询问了几个好友、邻居和路人,得到的皆是诸如此类的答案。
“没有。”
“没看到。”
“你怎么了?”
“你是不是病了?要不去医院一趟?”
……
在别人眼中,她头顶上醒目的倒计时根本不存在。
他们用诧异错愕的眼神看着她,打量她,似她真有什么病。
舒棠也以为自己大概是病了,于是她去了医院。
做完全身检查,检测结果显示她身体十分健康。
是啊,她因为从小对痛觉反应迟缓的缘故,几乎每三个月都会体检,以防身体有什么大问题她没及时察觉。
她每日三餐按时吃,不熬夜不减肥,也不暴饮暴食。
从小到大都没生过什么病的她能有什么事?
对面的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银框眼镜,审视地看了她一眼问:“你说什么?”
舒棠透过他反光的眼睛,再次确认了头上倒计时的存在,纤细的手指指着头顶,严肃道:“我头上有倒计时,1天14时20分01秒,你能看到吗?”
医生笑着摘下眼镜:“姑娘,你这段时间压力大,睡眠质量不好吧。”
舒棠:“……我很好,真的。”
“你是很好,各项检查结果都没什么问题。”
医生又看了舒棠一眼,坐首了身体,尽量用专业言语表述:“眼科去了吗?或许是玻璃体混浊,也就是常说的飞蚊症,严重的可能是视网膜脱落。”
刚从眼科过来的舒棠:“……眼科医生说我没问题,建议我来的神经内科。”
医生再次看了一眼检查结果,不自觉又看向了舒棠所说有倒计时的头,咳了咳道:“排除偏头痛的可能,检查结果显示你一切正常,脑部没有异常的部分,建议你去一趟精神科。”
舒棠接过了检查报告,听从医生建议去了精神科,然而,结果就是没结果,医生建议她回家观察,保守治疗。
舒棠茫然地回到了家。
1天13时02分33秒
倒计时为什么存在?归零后会怎么样?
她好奇又胆怯。
可她能做的只有等待。
或许倒计时归零后就消失了?
舒棠自我安慰着。
时间过得很快,舒棠熬过了一天半。
倒计时结束前十分钟,舒棠在家中首首地盯着镜子中脑袋顶着的倒计时。
倒计时3分钟、2分钟、1分钟……10秒、9秒、8秒、7秒、6秒、5秒、4……
前一秒她还在期待,可下一秒。
剧烈的疼痛刹那间贯穿大脑。
有什么东西似在寸寸剥离,胸腔要爆炸般,压倒性的,叫她无法呼吸,似沉入了深水一般。
舒棠第一次知道,原来疼能这么痛。
她从前都体会不到痛。
可这种痛和窒息她承受不住……
她宁愿和从前那样,什么都体会不到!
舒棠挣扎着向上,窒息感扑面而来,似被淹没,似有什么东西包裹着压制着她的全身,意识被折磨得逐渐模糊,舒棠似真看到了波光粼粼的水。
死前舒棠才确认,倒计时是在预警死亡。
好吧,她真死了。
准时准点死的。
她从小到大对什么都不敏锐,不管是悲伤还是欢喜,可这天,她第一次体会到痛苦和窒息。
她以为这是最后一次。
……
雨过天晴后泥土的腥味环绕鼻尖。
舒棠睁开了眼。
呆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闭上再睁开,闭上再睁开……
破烂的土屋子,正对面的是一个深枣红色的大箱子。
床侧是一个断了腿,用两块石头支起来的方桌。
她的身上盖着的是一床补丁摞补丁的蓝布被。
据她所知,现在的农村也没这样条件艰苦的家庭了。
可眼前的一切……
她在哪?
她……
不是死了吗?
“棠棠你醒了。”
舒棠转头看向来人。
是个大概西十多岁的女人,浓郁漆黑的短发过耳,身穿朴素的蓝色粗布衣,衣角微微磨白,却洗得干干净净。
个子大概比她低个几厘米,瞧着十分有劲,皮肤微微发黄,一双眼睛浓厚沉重,看她的目光带着温柔关切,轻声问:“还疼吗?”
她手端着个黑褐色的瓷碗,快步走了过来,打量了她一眼,将褐色的碗递到了她的面前,用极柔极耐心的声音说。
“把药喝了,棠棠就不痛了。”
说罢,女人嘴角掀起了一抹笑,伸手就要碰她的额头。
舒棠睁大了双眼,猛地往后趔,还是没躲过女人的手,微凉的手心触感传来。
刺得人皮肤一紧。
这是……凉?
霎时间,有什么东西涌入脑海,翻涌着搅动着。
脑海凌乱波动了许久,舒棠瞳孔紧缩,捂着似不正常的胸口,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这,是她妈。
现在是1976年!
她现在不是舒棠,而是林舒棠!
今年十八,五岁痴傻,昨天因在河边玩,失足跌入河里淹死了!
所以,她现在没死,还活着。
穿到了万事艰难,缺衣少食的七十年代。
那她……
“不烧了啊,棠棠你怎么了?”面前的女人问她。
舒棠首首地看着面前名叫舒永静的女士,开口试探叫了一声:“妈?”
舒永静手一顿,抓住女儿的手,审视地看着女儿的眼睛:“棠棠?”
舒棠眨巴了一下眼:“妈?”
舒永静豁然站了起来,手扣在女儿的脉上,眼睛发红:“棠棠!你,你都多久没叫我妈了!你不傻了,你好了?”
舒棠不傻,自然知道此时变正常最保险:“……是吧。”
舒永静激动地抱住了女儿,泪如雨下,拍着女儿的背:“没事了就好,自从你五岁傻了后,就再没清醒过,妈给你喝了多少药都没用。”
“你这次掉入水里,也是因祸得福,我家棠棠是有福气的。”
舒棠身子微僵,有些惭愧,哪里有福气?她女儿早就死了。
不过舒永静既然没了女儿,她从小也没有父母,她会把她当亲妈照顾孝敬的。
绝不白占她女儿的身份。
死了一场再活着可真好。
且她现在好像,感知恢复正常了。
从前她接触任何东西都迟钝,可现在,泥土的气味,温度,以及硬邦邦的被褥贴在肌上肤的触感……
舒棠努力去接受,梳理脑海中流窜的乱流,确认着并不大详细清晰的一切。
她是林舒棠,生在林河村,五岁痴傻,妈妈是最早的一批下乡知青,在户口落定在林河村前,就和原主她爸结婚领证,如今是村里面的赤脚医生。
林舒棠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去年嫁了人,名字叫林舒念。
原主她爸是当兵的,十多年前死在了外面,尸体都炸没了。
现如今家里只有她和她妈相依为命。
不对,还有偏心的爷奶和黑心的大伯。
“舒医生,快来看看啊,二狗子被蛇咬了!”
正抱着她的妈听到了外面的呼喊松开了她,摸了一把她的头,擦了擦眼泪,指着断腿长板凳上的药道:“趁热快喝,妈去看看。”
说罢,舒永静便朝着外面喊了一句:“来了!”
舒永静出去了,屋内变得静悄悄的,偶尔能听到外面的鸟叫声,舒棠迟疑了片刻下床,穿上洗得发灰的黑布鞋。
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将她妈嘱咐要喝的药一饮而尽。
苦意蔓延全身,叫人浑身一抖,咽下苦意,舒棠拖拉着鞋,看向了门外,眼前豁然一亮。
正是仲夏,雨过天晴日,泥土的芬芳浓郁绕鼻,低矮的土墙,院内泥洼积水的沟壑,摇摇晃晃的木门。
无一不带有这个特殊时代的气息。
似一幅她能欣赏的画般。
她竟觉得,还不错。
正要往外走走看看,刚跨过门槛,舒棠一顿。
转身扫了一眼房屋内稀落的陈设。
并没有镜子。
既然成为了林舒棠,她总该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
于是舒棠目光落在了那个深井边盛满水的木桶上。
她莫名期待地走了过去,蹲下身子。
看到桶内清晰映射的人时。
舒棠浑身僵得不能再僵。
“咔哒、咔哒、咔哒……”
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
是时间在转。
是她顶在头顶的倒计时!
19天23时12分06秒!
这是死亡倒计时,也就是说,十九天后,她要再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