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儿吐了毒血,昨晚上又喝了半碗粥。
第二天早晨,精神好一些了。
但还是手脚麻木,小腹绞痛,虚弱得厉害。
幸而他们有辆骡车,可以代步。
可是常烟客却说:
“此去陵水县,还有七十多里,路上流民不断,常有争抢斗殴。
你这骡车,太过显眼。
而且牲口也是要吃的。
大旱之年,草木枯黄,有点儿绿芽也被那些流民薅走吃了,拿什么喂骡子?”
沈墨染觉得有理,正想问问要怎么办。
突然听得不远处有人声。
“这年景还有小骡子,定是个富贵人家。”
回身看去。
走过来五六个汉子。
身上破衣烂衫,满脸脏污,一看就是流民。
可也不像昨天看到的流民那般瘦骨嶙峋,像是刚赶上来的。
“管他富贵还是贫穷,爷走了两天都快饿死了,赶紧去看看他有什么东西。
有粮最好,没粮就把骡子杀来吃了!”
这是要抢劫!
沈墨染神情微动,举起了右胳膊上的袖箭。
“娘快带着知儿躲到后面,常伯伯随我过去看看。”
她说着,绕过骡车,正对着那帮人。
“哟,还有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这细皮嫩肉的,煮起来一定好吃!”
队伍里有个贼眉鼠眼的,看见沈墨染就眯成了一条缝。
沈墨染露出胳膊上的袖箭:
“再敢上前我就放箭了!
赶紧走远点!”
那帮男人却一点儿都不惧怕。
他们逃荒出来,整日风餐露宿,靠着强抢豪夺才走到了今天。
饿的狠的时候,人肉都吃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小丫头,给我们十斤粮,我保证不为难你。
否则,我这些弟兄可是都饿了好几天了,我可保不齐他们会做什么。”
为首的一个汉子说。
谁也不是天生的恶人。
若是能弄到粮,他也不想随便杀人!
沈墨染低头思量。
十斤粮她倒是也拿得出来,可就怕这帮人贪得无厌,知道她还有粮就缠着不放。
而且她们还要走很远的路。
粮食本就不多,再给出去她们自已怕是不够。
“大哥,别跟她废话了。
我看她身后还有个妇人和一个孩子,再加上这头骡子,够咱们兄弟好几天的口粮了!”
贼眉鼠眼的男人朝后招呼了一下。
其余人等都虎视眈眈的朝沈墨染这边走来。
为首的男人叹了口气,却也没说什么。
默认了他们的做法。
“都别动,否则我真动手了!”
沈墨染警告无效,对着走在最前面的男人放了一箭。
“啊!”
一声惨叫,那人捂着腿倒了下去。
她不想再杀人。
以为给他们点教训这帮人就会知难而退。
然而这却更激怒了他们,几个人叫嚣着往前冲:
“他杀了老三,定要让她偿命!”
“把这娘们煮了!”
沈墨染连连后退。
袖箭虽然好用,但不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她不可能一下放倒这么多。
正思考拿那领头的要挟会不会管用。
一起跟过来的常烟客突然护在了她的身前:
“染丫头靠后,老夫来解决!”
说着就丢了一把圆卜隆冬的东西在地上。
对面那些男人好奇的盯着地上的圆球滚到自已脚下,然后冒出一股白烟。
众人没有防备,都吸进去一些。
很快便纷纷翻着白眼倒了下去。
“只是一些迷烟而已,他们都没死。”
看沈墨染惊奇,常烟客解释。
“常伯伯还会用迷烟?”
她对这个老头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常烟客有点不好意思。
但他要跟她们同行,早晚都会知道的。
小声解释:
“老夫入道观以前,专以制毒为生,所以对毒药迷烟之类,有些了解。”
后又怕沈墨染多想,不肯再带他上路,又补充道。
“但是如今我已经改邪归正。
带着迷烟,也只为自保,可没干过干坏事!”
沈墨染:……
幸好她没怎么太得罪这个老头,否则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常烟客若是知道她这么想,肯定吐槽。
昨天也不知是谁诈了他手里的金簪,妄图空手套白狼!
若不是他饿的太狠差点背过气去,也差点一把毒药送她归了西。
不过话说回来。
若不是沈墨染良心未泯,给他嘴里塞了块饴糖,或许他早就死了。
如今也不会给沈墨知解毒。
也没法帮沈墨染解围。
所以说。
天道承负,因因相续……
教义诚不我欺也。
“那,这些人怎么办?”
沈墨染压下心中好奇,指着躺在地上的人,问。
私心里觉得是应该送他们归西的。
免得日后遇上再找麻烦。
可她毕竟是文明世界来的人,对这种打打杀杀的事不太习惯。
常烟客叹了口气:
“就留在这儿,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此处虽然没有大规模流民,但距离流民聚集的主路也不远。
若不幸被寻到,又失了反抗能力,就只有死路一条。
沈墨染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捡回自已那一发短箭。
伤了腿的男人无动于衷,依旧睡得死沉。
可见常烟客的迷烟药性十足!
她后怕的摸了摸脖子。
以后对常烟客,可要格外上心一些。
否则他一个不高兴,就有可能赏她一剂毒药!
此地不宜久留。
何况还有骡车需要处理。
沈墨染带着家人和常烟客,来到三里外的小河边。
说是小河,其实已经干涸了。
只有一汪见方大的水塘,留在宽阔的河床上。
周围的泥地被来往取水的流民踩踏的泥泞不堪,那滩水也是浑浊的泥浆一般。
沈墨染空间里有水。
可不好解释。
她便走到那泥塘边上装装样子,实际是从空间的水龙头里接了一些。
小骡子自出了沈家就没吃过草料,如今已经饿的尥蹶子不肯走了。
沈墨染照着常烟客的吩咐,烧了一锅水。
用丁川给她的匕首结果了它。
第一次杀这么大的牲口,沈墨染心里还挺膈应的。
但是没办法。
她没有草料喂骡子,留着早晚也得饿死。
“谢谢你昨天带我们出来。
下辈子投生个好世道,安安稳稳过活吧。”
她看着小骡子瞪大的眼睛,轻声说着。
车架子太大,她们拉不动。
就只好拆散了当柴烧。
沈墨染抽空用手机查了查烤肉干的做法,把骡子肉切成条,用从沈家带出来的调料腌了,放在火堆上烤。
“染丫头。
都说驴肉香,马肉臭,饿死不吃骡子肉。
你这么弄,能吃吗?”
常烟客一边帮忙拆车架子,一边问。
沈墨染一笑:
“常伯伯,现在缺食少粮的,土都有人吃。
骡肉好歹还是肉,又没有毒,怎么就不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