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曲问荆又背了三十多种药材。
且把昨日背过的四十多种又加强巩固了一下。
曲天冬来看的时候,对沈墨染的工作非常满意。
更加确定他的决定是对的了。
晚上曲天冬邀请沈墨染一起到主院吃饭,被沈墨染婉拒了。
她还要准备晚上的行动,不可出半点差池。
“曲老爷,我知您是望子成龙。
可我观公子背书状态,似乎对医药一行并不多感兴趣。
若是他将来无意接手家族生意,您当怎么办?”
不知道也就罢了。
如今既了解了曲问荆抵触背书的真正原因,她还是希望自已能调解一下这对父子的关系。
两人在丹参院门前道别的时候,沈墨染貌似不经意的问。
“知子莫若父,我怎会不知他小子志不在医药。”
曲天冬闻言叹了口气。
“只不过我曲天冬就只会经营医药,别的什么也不擅长。
若是曲家能一路兴盛也就罢了,他想干什么就由得他去。
可如今世道混乱,保不齐哪天曲家就败了。
教会他医药知识,好歹能让他有个安身立命的本事,万一哪天曲家真倒了,也不至于饿死。”
沈墨染朝曲天冬拱了拱手。
“曲老爷大义,晚辈敬佩不已。”
曲问荆这会儿应该躲在水缸后偷听。
但愿于他有些许帮助。
“沈姑娘谬赞,都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罢了。”
曲天冬挥了挥手,就要告辞。
沈墨染突然觉得,这个家主如此明事理,若是她坦言自已所求,或许他也能答应。
“曲老爷,小女有……”
正打算说牛黄的事,就见有下人匆匆来报:
“启禀家主,知府大人再次求见,请老爷去前厅一趟。”
曲天冬似有纠结。
回头看了眼沈墨染:
“沈姑娘刚才说什么?”
这一打岔,沈墨染又犹豫了。
万一他不答应,自已再动手恐就没这么容易了。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拿到牛黄再说。
大不了负荆请罪就是。
于是道:
“些许小事,不足挂齿。
既有贵客,曲老爷还是先去忙。”
曲天冬有些失落,拱了拱手走了。
沈墨染回到住处,又将今晚要行动的路线仔细复盘了一下,清点了一下装备。
套上昨天刚买的夜行衣。
静待亥时三刻的到来。
这边曲天冬见过知府曲彬,回到主院卧房的时候,满脸愁容。
“老爷这是怎么了?”
他的夫人陈氏,是曲城有名的书香世家出身。
嫁进曲府这些年来,对外疏通关系帮夫君铺路,对内打理庶务将后院管理的井井有条。
是曲天冬不可或缺的贤内助。
“哎。
别提了。
知府大人来找我两次,皆为咱们祠堂里供奉的那块牛黄。
说镇国公萧羿受伤严重,痈毒攻心,需要牛黄入药方可化解。
要我慷慨解囊。
可你知道的,那牛黄于我有特殊意义,再说若族老们知道我将牛黄赠人……”
牛黄不光是曲家的传承,更是曲家人心中的守护神。
相传曲家先祖起家之前,一直很倒霉,做什么生意什么生意赔。
后来无意间得到了一块上好的牛黄,才走上了药商这条路。
曲家也才渐渐兴盛起来。
所以曲家人骨子里认为,一块上好的牛黄,不但代表着这届家主的眼光,还能保佑曲家世代兴盛。
“运气一说,皆是虚妄。”
陈氏倒是很拎得清。
“倒是那镇国公,忠君爱民,为百姓爱戴。
夫君若用族里的牛黄救了大周战神,他日若论起来,说不定就是救国英雄了呢!”
陈氏看得清楚。
昏君当道,中原很快就会大乱。
谁得民心谁就有机会问鼎天下。
其他诸侯都不足为惧。
唯有西北的平王,和镇国公萧家略有希望。
她身为西北人,若平王胜了,自不必麻烦。
可若萧家胜了。
此刻贡献出牛黄,还是顶着被全族痛骂的风险,将来萧羿一定会记得曲家的好,善待他们的。
曲天冬自是敬佩萧羿为人。
要不然也不会在忙着准备祭祖大典的时候,还记得让老王头送一车粮食过去。
其实他内心挣扎了许久。
也倾向于拿药救人。
他们做的是药材生意,本就该心怀悲悯。
可又怕那些迷信的族老们发难……
“夫君若是怕族老们说道,不如先斩后奏?
反正那东西供奉在祠堂,闲来无事也无人会去验看。
不如弄块假的在那充数。
等下一任家主上台,你卸任的时候,早不知何年何月。
再好的牛黄也烂的不成样子了。”
陈氏又给他出主意。
曲天冬觉得夫人有理。
与其让牛黄搁在祠堂里霉烂,倒真不如拿出来救人。
“行,那就这么办吧。”
于是,当身穿黑色夜行衣的沈墨染顺利进入祠堂,想办法撬开紫檀盒子的暗锁时。
曲天冬也提着灯笼到了。
“吱呀”一声开门。
把刚拿出真牛黄,还没来得及把准备好的黄泥巴放进去的沈墨染吓了一个哆嗦。
曲天冬也吓了一跳。
他是真没想到这么晚了祠堂还有人。
而且这人还是他亲自请来陪儿子背书的!
“怎么是你!”
他看了眼沈墨染手里开着的紫檀盒子,暗道一声不好。
“你要干什么?”
沈墨染十分尴尬。
这时候再进空间已经来不及了。
只能慌张解释:
“曲老爷别声张,我是有苦衷的。
家中幼弟不幸遭了贼人算计,身中剧毒,唯有牛黄能救他性命。
城里其他牛黄都被军队收走,我弟弟已经命在旦夕……
我也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
曲天冬想通了其中关窍,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沈墨染的鼻子:
“好啊!
你这千般算计,原来就是冲着我家传家宝来的。
亏得我还待你犹如上宾。
你这个贼!”
不问自取是为偷。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沈墨染偷盗是肯定的了。
曲天冬就算脾气再好,他也很生气。
冲过来就要抓住沈墨染送官。
沈墨染好不容易才拿到牛黄,还急着回去救弟弟呢。
如今也管不得什么了,掉头就从后窗户跳出去。
若是曲天冬再叫人来,她一时半会儿可就脱不了困了。
现在必须快点到达西墙边的储药楼,她得尽快逃出曲府去!
可是她低估了曲天冬的体力。
他将灯笼吹灭了一扔,很快也追了上来。
沈墨染只能边跑边解释:
“我知道曲老爷很生气。
但我弟弟真的快不行了,他今年才五岁!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你那牛黄放在祠堂也只能吃灰,还不如救我弟弟一命!”
说着沈墨染已经爬上了储药阁的二楼。
已经看到西墙外的梯子了。
看着追得呼哧带喘的曲天冬,多少有点不忍心。
“那……那牛黄是要给镇国公萧羿治病的,
你拿走了,萧国公怎么办!”
曲天冬体力虽好,可到底没练过武。
追到这儿已经筋疲力尽了,弯腰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沈墨染愣了一下。
“萧羿?
前天看见他的时候不还活蹦乱跳的吗?
得了什么病?
再重也没我弟弟重。
既然牛黄在我手上,我就先拿去救人了。
曲老爷大仁大义,沈墨染有机会再报!”
此刻什么人都没有她的家人重要,沈墨染不会因为对方是镇国公就让步。
她朝曲天冬施了一礼,转头就跳到了西墙的墙头上。
脚下就是常烟客给她准备的逃生梯子。
而乔装成酒客的常烟客,此刻也从对面的酒楼上下来了,准备接了沈墨染就跑。
然而当沈墨染一脚踩在梯子上的时候。
突然听得一阵若有若无的叫喊声。
她抬头寻着声音一望。
顿时惊了个透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