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墨染兴致冲冲去曲府报到。
“沈姑娘,家主说你来这段日子,就先不让公子去学堂了。
由你监督公子背完整本百草经再说。
姑娘歇脚的院子也已经准备好的,就在后头的月见园,姑娘累了或者晚上留宿,都可以去。”
李管事亲自将她领到曲问荆住的丹参院门口,道。
沈墨染点头答应。
心说曲天冬还真把她当他儿子的背书神器了?
“在下还有事,就不陪沈姑娘进去了。
以后咱们日日能见,沈姑娘若是有事尽管来找李某。”
作为曲府的总管,李管事八面玲珑。
嘴里尽是客套的话。
沈墨染客气的与他告了别,转头走进了丹参院。
她与常烟客约定的动手时间是在晚上亥时三刻。
也就是晚上九点四十五快到十点的时候。
大家都睡着了,曲府的守卫也最少,比较容易隐藏。
可这一白天,她还是要尽职做好自已陪读先生的工作,以免引起怀疑。
而且若是成功调换出牛黄,她还准备长期在曲府做下去呢。
也不能让老板觉得她消极怠工。
刚走进院子,沈墨染就觉得脚下一绊,似乎是踢到了什么极细的绳索!
她在来时的路上练了许久的腿功。
作为流民,又养成了时刻警醒的习惯。
觉察不好,一个腾挪便又翻身出了院门。
刚一落地,就听得“哗啦”一声!
她刚才站的地方已经被兜头浇了一大桶水。
沈墨染嘴角轻扯。
看来曲问荆虽然没告她的状,但也没打算就此放过她,。
这是要给她个下马威?
躲在暗处的曲问荆看她竟然轻巧的躲开了第一击。
气的直拍大腿。
“哎呀!
怎么就没打中呢?
可真是晦气。”
但想想他院子里还有其他“后手”,不禁又期待起来。
见沈墨染站在门口不再动弹,他心内着急。
于是大喊:
“喂,姓沈的。
怎么不敢进来了吗?
昨应下我爹的差事,就该知道这先生不是好当的。
本公子昨日受了你屈辱,今日要加倍奉还。
否则你就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别掺和本公子的事儿!”
真是顽劣不堪!
沈墨染怀疑这小子根本就不是学不会,而是不好好学。
他爹给他请的那些个先生,估计都是被他气走的。
“好啊。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她左右看了一下,见院门口种了一丛竹子。
上脚踢断了一根,又掰掉上面的竹叶,只留一截竹竿在手里。
这小子不会武功,就只能布下机关对付她。
可她一个靠复刻古代机扩搏流量的手工博主,靠的就是设计机关机械的手艺。
他能想到的手段,在沈墨染看来只不过是小儿科。
她拿着竹竿,大踏步进了院子。
瞅着那草丛隐蔽处,一阵戳搅。
又巧妙的躲过了飞来的横木,洒落的石灰粉。
以及……
带刺的藤条!
这小子虽然有心报复,可没想真伤了沈墨染。
毕竟只用了些没有杀伤力的钝器,刀枪剑戟等利刃,一概没有。
“你给我出来!”
破坏完了他设的“暗器”,沈墨染精准的找到了躲在水缸后的曲问荆,提着耳朵将人拎了出来。
一路的锻炼使这具身体力气增了不少。
手劲也很大。
疼得曲问荆龇牙咧嘴,立马求饶:
“哎呦哎呦!
好姐姐,我错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欺负你了!”
沈墨染觉得好笑。
“本事不济还想报仇?
再学二十年再说吧。”
她上下打量着胖嘟嘟的曲问荆,好奇问道:
“你为什么不想听你爹的,背本草经?”
曲家是医药世家,将传承医药已经刻在骨子里了。
别的不说,就说这起名,都是跟药有关的。
曲天冬,曲问荆……
之前听他老爹教训儿子,说他二叔家有个儿子叫曲杜松的。
都是药名。
就连这院子,都叫丹参院、月见园。
可他作为医药世家家主的儿子,为何不愿意背本草经呢?
“我……我背不过。”
曲问荆揉着耳朵不走心的说。
沈墨染笑了笑:
“昨日我拿袖箭指着你,你背的倒是挺快的……”
可见他脑子并不笨。
相反,在沈墨染看来他还是算很聪明的。
虽然比不上知儿那种过耳不忘的神童,但能在一个时辰内背过四十几种药材的性味功效还不弄混,已经算不简单了。
曲问荆梗着脖子不说话。
沈墨染只好再次引导。
“你要是理由正当,我还可以去帮你在曲老爷面前解释解释,免去你刑罚之苦。
若不然……”
她亮了亮胳膊上的袖箭。
“咱们只好继续了。”
曲问荆看着那令人胆寒的袖箭,面露苦涩。
“跟你说说也无妨,但你不能去跟我爹说。
若他知道了,我非但免不了刑罚,这双腿估计也别想要了。”
沈墨染好奇:
“哦?
说来听听?”
曲问荆叹了口气:
“哎——
我知道生在医药世家,我本该子承父业。
可是我真志不在此……”
说着他就兴奋的想要显摆他的得意之作。
可一转头,才发现他做的那些机关都被沈墨染破坏殆尽了。
于是又垂头丧气起来。
“其实我感兴趣的,是算学和百工,尤其是机关术。”
算学就是数学。
百工,指的是手工业。
就比如他刚才弄得这些机关陷阱,用到一些简单的机械原理。
当然百工还包括其他一些手工业,比如木工,金工,皮革,雕刻等等。
沈墨染摸着下巴。
倒是没想到像这样的富二代,竟然志向跟她成为同行。
“你可别小看这两样,哪一样学好了都大有用处!
算学,到处都有用处。
小到家庭开销鸡毛蒜皮,大到国家储备钱粮预算,都用得上。
百工,更不必说了。
若是能用器械代替人工,那造福的可不止是一辈人……”
看沈墨染不说话。
曲问荆还以为她跟其他人一样不理解他,着急的解释。
沈墨染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你说的意思我懂。
但目前的情况是,你爹希望你能背过本草经,别给他这个家主丢脸。
而且他看不到你在其他领域的成就,自然不会理解你的志向。
我若是你,就不会意气用事。
用这种方法来气你的长辈。
而是好好学习,掌握该有的知识。
等你长大能真正做主的时候,再决定自已的方向。”
技多不压身,多学些总不会有错。
而且谁能保证他对算学和百工一直热爱,当成终身事业来经营呢?
就算他热情不减,可现实情况若不允许。
他总得有一门能拿得出手的谋生手段。
“啊?还是要背啊!”
曲问荆面露难色。
沈墨染又扬了扬胳膊上的袖箭,他就只好乖乖拿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