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顺有大公鸡、猪肉、香烟、粮酒、挂面、点心。四盒礼里头有两瓶罐头,两瓶酒,两袋麦乳精,两袋槽子糕。”
“这么多呀……”杜橙橙漫不经心地感慨。
周文芳惊恐地看着杜橙橙。
这傻丫头怕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吧?
别的新媳妇儿回门都巴不得大办特办,好好地长长面子,让全村的人都知道自己嫁了一个多么优秀厉害有实力的男人。
这个杜橙橙竟然还觉得这些东西拿多了?
陆辞安轻声开口:“不多。”
六顺礼和四盒礼在善水村已经是最基础的配置了。
“东西多点儿你娘家也有面子。”周文芳也说道。
杜橙橙对于杜家人长啥样都不知道,对他们的印象也只停留在卖女儿挣彩礼的基础上,哪儿还能顾得上他们的面子呀?
不过面对陆辞安和周文芳的好意她还是很感激。
他们也是替杜橙橙考虑的,大家都说杜家卖女儿,杜橙橙也遭受了不少流言蜚语,现在回门隆重正式一些也好显示出陆家对杜橙橙的在乎。
杜橙橙心里都明白,她也很真诚地说道:“谢谢你们!”
“啥话都别说了,嫁进来就是一家人,以后互相照顾扶持。”周文芳笑着说,“你们看看一会儿去市场上买,咱们村的百货市场估计东西不全,最好还是去镇上看看,哪儿的供销社啥都有。”
杜橙橙和陆辞安应了声,善水村的商店虽然叫作“百货市场”,但并非真的买卖百货,几乎就只有菜贩子和肉贩子,然后就是一些日常用品,还不大齐全。
两个人走了一会儿到路边没等多久就坐上了老旧的客车出发去往镇上,快到中午了,太阳当空照,又走了十几分钟的路,杜橙橙都感觉有点儿热了。
司机踩下刹车,发出吱呀的怪叫声,停稳在街边的时候,摇晃了两下,车上的人全都被摇醒。
“到地方下车了。”陆辞安轻轻拍了拍杜橙橙的肩膀,礼貌性地喊她。
杜橙橙揉了揉眼睛,就慢悠悠地下了车。
一下车,杜橙橙被晒得头晕,入目一片老旧的街道。
沿街一排皮匠铺,理发店,裁缝店,门脸都很简陋。
骑自行车的来往如梭。
围墙用白石灰刷上宣传语。
“跟随主席进行新的长征!”
“钱可十年不挣,书不可一日不读!”
这样的场景她还只是在电视剧里看到过,如今亲眼所见真是让人感觉不可思议呀!
“天啦!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杜橙橙此刻的表情有惊讶、诧异、新奇……种种情绪叠加在一起,陆辞安也有些疑惑。
从杜橙橙的言行举止和各种话语来看,说她见过大世面都不为过,怎么会因为来到一个小镇而感到如此兴奋呢?
陆辞安奇怪地问道:“你没有来过镇上吗?”
“没有啊!”杜橙橙脱口而出。
她一个现代人自然是没见识过八十年代的小镇,看着什么都很复古淳朴。
不过作为八十年代的杜橙橙应该是来过小镇的吧?所以杜橙橙马上又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儿说着:
“那是因为……我爸妈不带我们出门,就怕花钱,所以不带我们几个孩子来城里。”
说着说着两个人走到了长街,看到一个卖竹箩的老人,杜橙橙四处看了看,有几个小姑娘大妈正是手上提着一个竹箩来买菜。
陆辞安看得出来杜橙橙对竹箩很感兴趣,于是凑上前问道:
“老爷爷,您这竹箩怎么卖呀?”
“三块五一担。”老人浑身油腻邋遢,咧嘴笑起来,露出一口大黄牙:“扁担一块二一根。”
杜橙橙倒吸一口气,竹箩居然这么贵?
是她没跟上八十年代的物价吗?原来杜橙橙觉得陆辞安的工资还挺高的,结果就连镇上的竹箩都得三四块钱。
“女娃子,这竹箩不贵,我这里最实惠。一担能装一百二十斤粮食。”老人热情地推销:“扁担我给你少一点,一起给四块五。”
“你说的是大竹箩吗?”杜橙橙这才知道老爷爷说的跟她看的不是一个东西,“我想要的是这个小的。”
老爷爷有点儿惊讶,“你要买小竹箩呀?这小的是我们自己用来装东西的,没准备卖。
小竹箩几乎家家户户自己都能编,一般人他也不会买。”
原来如此,这让杜橙橙想起来了以前奶奶也会自己编竹箩,她小的时候家里的几个竹箩都是奶奶自己编的,还用了好几年也没坏呢。
陆辞安看杜橙橙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于是说道:“爷爷,我们不会编这个,您可以把这个小竹箩卖给我们吗?”
“那行吧,小的也不值啥钱,你们如果想要一块钱就拿走吧。”
本来也是老爷爷用过的,卖一块钱他也有的赚。
“好。”陆辞安爽快地付了钱。
杜橙橙拿着竹箩,感觉新奇极了。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两边出现了更多摊贩,左边是一筐翠绿黄瓜,右边是一筐红彤彤的西红柿,还有人在卖发饰呢!
可是下一秒听到有人在喊——
“城管来了!”
马上所有的摊贩背起自己售卖的商品开始四处逃窜。
四周人流攒动,陆辞安搂着她的肩膀,将她紧紧地护在怀抱里。
杜橙橙感受到了他温暖的气息,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仿佛有一只小鹿在心中乱撞,周围人来人往,喧嚣声此起彼伏,杜橙橙的那颗小心脏一样波涛汹涌。
旁边一辆自行车疾驰而过,周遭人有多,陆辞安抱着杜橙橙快速躲闪,杜橙橙正好抬眼就看到自行车像是生生地往自己撞来一样,瞬间吓得魂都没了。
杜橙橙根本一点儿也没反应过来,幸亏陆辞安在一旁护着她。
八十年代初还是以计划经济为主体,虽然在沿海大城市里出现了个体户,个体户的发展也是大势所趋。
不过在小城镇比较落后,个体户是不被允许存在的,那些摆摊的小商贩都是偷偷地出来摆的,一旦城管一来就四处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