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星司之经年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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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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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捕星司之经年书
作者:
殷寻
本章字数:
17452
更新时间:
2024-07-28

天擦黑的时候下了雪,刚开始零零星星,铺在地上像是盐粒子转瞬就化,没多久就成了鹅毛大雪,还来不及湿透的路面就被大雪覆盖了。

白色圣诞节。

安抚了西川的浮躁,惊喜了逛街的男女。西川极少下雪,即使下也不曾有过这么大的。大片雪花簌簌,无风,落在那一眼望不到边的霓虹光影里,融化在节日的欢腾中,使得千里巷街的青瓦乌墙都换了颜色。

朋友圈被刷爆的时候,乔简已是一袭晚礼长裙挽着宵衍的臂弯进了God`s hand俱乐部。

这次活动主要回馈俱乐部会员,在平安夜这一天搞得声势浩大,先是舞会然后是答谢晚宴,非会员不得入内。

延伸在正门外的阶梯被头顶的玻璃棚挡住了风雪,红地毯上丝毫没被雪花侵染,入眼是近十米高的圣诞树,被挂灯点燃,像是大雪将星辰飘落,匿藏在密密的松针里去。

能参加俱乐部活动的会员虽平日里喜好户外,但实则身份都不低,所以穿着正式。宵衍一身黑色西装西裤,内搭银灰色衬衫,深色领结,同样正式装束,他显得格外笔挺颀长,一张银色面具罩住他的大半张脸颊,只露唇与下巴,穿过潇潇飞雪,那落入星河的霓虹都不及他眼里的颜色。

两人入场时引了不少关注。

一楼是足有千平的大厅,与窗外的风雪应景,舞会上所有的装饰都以白色为主。来人不少,面具各异,有穿着燕尾服的服务生穿梭其中。奶白色的洋牡丹沿着台阶蔓进大厅,花儿多娇脆,就是因为这份娇脆,才使得这种花脱俗于玫瑰百合之流,几分婉约,又是几分风雅。

不过几天光景,乔简再进这高雅之地已是座上客了。

宵衍笑着问她,“我和你是不是更像一对新人?”

乔简不买他的账,哼笑,“如果不是探探这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你以为我愿意踏进你的地盘,还任由你这么消遣?”

“我从来不舍得消遣漂亮的姑娘。”宵衍不怒反笑。

“这话你是对多少人说过,说得这么顺。”她讥讽。

俱乐部经理认出宵衍的身影,朝着这边紧忙过来。宵衍面具下的唇弯出性感的弧度,眼里的笑都能掐出桃花水来,“以往说得没心没肺,遇上乔姑娘,这话倒是走了心。”

经理到跟前了,恭敬地唤了声宵总,乔简讥笑,“心够大的了。”甩了这话就朝着大厅里走了。

经理抬眼,见宵衍一直在看着她的背影笑,心里多是纳闷,但也不敢过多揣测两人的关系,反正人人都知道宵公子向来风流倜傥,身边女人脾气秉性各不同也没什么奇怪的。

宴会开始之前俱乐部的经理上台讲了话,宵衍没在台上抛头露面,但毕竟都处于上流,很多人也知道宵衍来了,在经理的指引下纷纷来敬酒。在其他地方,会员是上帝,在这里,宵衍反倒成了上帝。都是在商场里摸爬滚打的,这是一场答谢宴,但更是名利所,利益、权势才是重中之重。

乔简顶着张银狐狸面具逛哒了一圈,她还没蠢到随便逮个员工就询问那三名死者资料的事,心里清楚得很,宵衍不过是以话刺激,她也是落得清闲,来摸摸俱乐部的情况也好。

下楼时有三两个女子朝她这边注目,等途径她们的时候,听她们小声议论:是宵总今晚的女伴,不知道这次能交往几个月呢。

风流宵公子,这称号还真不是盖的。

腰被人一搂,乔简吓了一跳,转头与宵衍的笑眼对上,想挣脱没如愿,周遭的人都往这边瞅,他众目睽睽十分不羁。“乔姑娘巡视了一圈有什么发现?”

乔简一手掰着他控在她腰间的手,皮笑肉不笑,“如果你能让我下载会员资料岂不是更好?”

“何必那么麻烦?你直接问我不就行了?”宵衍手臂一紧,她被他圈在怀里。

乔简仰面,“四年前和五年前,再加上闵潇潇,上海、广州和西川,四起谋杀案,据说,被害人都是俱乐部的会员?”

“你还真不客气啊。”

“我就没抱着客气的目的来的。”乔简的目光透过面具灼灼其华。

服务生经过,宵衍拦了一下,从托盘中取了杯红酒,抿了一口,贴近她,“你说的案子我知道,没错,四名受害者都是俱乐部的会员。”

乔简一愣。

她是没料到宵衍真能说这件事,曲执、秦启都为之保密的事落在宵衍这里,说出来就像是说个平常事一样,一点避嫌都没有。

“这么说,你知道月季花杀人一事?”她追问。

宵衍竖起食指轻贴她的红唇,“乔姑娘各个问题都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你可真不心疼我。”

“谁教刚才宵公子许了诺?”

宵衍也没恼,将酒杯抵在她的唇上,“喝了,我回答你第二个问题。”

乔简二话没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酒杯朝下,冲着他示意了一下。宵衍含笑,接过空酒杯搁置一旁,压下脸,唇抵在她的耳畔,“加上闵潇潇,这四个人全都死在月季花之下,但你说错了一点。他们四人不是被月季花杀死的,而是被月季花,吃掉的。”

乔简心头骇浪拍过,下意识地想要朝后倒一步,却被他的臂弯勒得结实。她死盯着他面具下的眼,只觉窒息得很。好半天她问,“什么意思?”

月季花吃人?

这就跟她那晚心血来潮的念头一样,当时她也是搜着这关键词才找到的帖子,可在她认为吃人二字不过就是个形容,然而宵衍的这番强调就有了另一层意思,是真正的吃人?

宵衍的脸凑近她,近到咫尺,彼此的气息和酒香纠缠着呼吸,入肺又是勾魂的香。她全身都绷紧,只待他说出口的一刻。

可就在这个时候俱乐部经理急匆匆过来了,瞧见两人姿态亲昵也顾不上回避,压低了嗓音说,秦总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人群骚动,紧跟着是男人们的低喃,女人们的惊呼。乔简转头朝门口的方向看过去,心就被蓦地掀动了下。

竟是秦启。

白色西装外套笔挺干净,玻璃上的霓虹染亮了他的眉眼,清冷疏离,可又勾着别人的视线,身后五米多高的玻璃推门外是洋洋洒洒的白雪,他似雪中来,又似融入雪中去,没携带女伴,孑然一身,身后只跟着游子路。

宵衍嘴角的笑渐渐收敛。

大厅中的宾客自动让出一条路,有认出秦启身份的人,纷纷私下议论,女人们则是两眼冒光,死盯着秦启挺拔的身影不放。

秦启朝着这边过来,直到站在乔简面前。目光先是落在箍在乔简腰间的手,然后转回她脸上,打量中有了些锋利。

乔简没由来地一个寒颤,她觉得像是四面八方来了冷气,直往骨子里钻,想来她是戴着面具的,也不知道秦启能不能认出她来。

宵衍先是开口,不咸不淡,“稀客啊,我记得秦先生不是我们的会员。”

这口吻可不是客套,连乔简这个局外人都能听出些意味来。秦启面色不惊,眼里也是无风无浪的,“我想要进的地方没人能拦得住,怎么宵公子不清楚吗?”

宵衍语气也淡,“秦先生向来喜欢不请自来,习惯了。”

乔简在旁揣度,这架势两人相互熟悉却又相互不对付。

有想上前来敬酒的宾客,被游子路给拦下了,一时间,只有秦启和宵衍相对而站,两人在身高和气势上都不差上下,如果不是这般剑拔弩张,也该是一副美好画面。

有服务生手撑托盘上前,托盘之上摆有一排面具,却不敢靠近秦启和宵衍两人身边,经理见状,陪着笑走到秦启身边,“秦总,您看我们今晚是假面舞会……”

游子路闻言面色一厉,“拿走!秦先生他——”

秦启抬手阻断了游子路的话,“客随主便。”

手一伸,经理赶忙给服务生递了个眼神,服务生低着头小步上前,将托盘恭敬擎过眉梢。秦启随意拿了一张面具戴上,跟宵衍的差不多,很简单的半张脸面具,无花色,只不过宵衍的是银色,他的是金色。

大厅里的音乐转了调子,舞会开始了。

宵衍笑道,“秦先生只身一人,可惜了这么好的曲子。”

秦启眸深似海又似含笑,“宵公子身边的佳人,不妨割爱借我一用。”

乔简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忙把视线撇开,又碍于腰间的手臂死死箍着不放,令她无法逃离这片窒息之地。

宵衍察觉她在暗自挣扎,手臂又倏地一紧,看着秦启似笑非笑,“不好意思,无法相让。”

话毕,凭着手臂的力量就将她拉入舞池。

乔简几乎是被他强拉着走,几番差点跌倒,更别提舞步凌乱,宵衍稳住她的身子,却也不放手,就这样,她被他半引导半强迫地在舞池中翩翩起舞。

她多有不满,宵衍却笑得嚣张。

身子一转,通过人与人的缝隙她看见秦启还站在那,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揣兜,人影晃动舞步洒踏,唯有他静止不动。他始终在看着这边,偶尔抿口酒,酒杯的杯口遮了他高挺的鼻与面具的边缘,杯中酒色折着灯光起了粼,漾在他岑黑的眼里,像是染了遥不可及的银河。

圆舞曲,衣香鬓影,舞步优旋,乔简被宵衍带着转了个圈,“我刚才问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女人心海底针啊,我以为你早就没了心思,谁知道还揪着问题不放。”宵衍闷笑,“倒不如你先答我一个问题,他是为你来的吗?”

“或许他对你的俱乐部更感兴趣呢?”乔简对这种舞不在行,于是顺杆爬借着错步踩了他好几脚,目光跃过人群时,却发现站在舞池之外的秦启不见了。

宵衍笑得发沉,“宵秦两家在商场上算是利益相争,今晚他不会无缘无故来捧我的场。”

乔简身子朝后一侧,避开他滚烫的气息。曲风恰时一转,调子欢快,乔简步子一旋,与宵衍的距离稍稍拉开,只着一臂的距离。脚跟再转,乔简还没等被宵衍拉回去,腰就被身旁的手臂圈住,微微一个用力,她就被带进了另一人的怀里,她吃惊抬头,一张金色面具在旋转的光圈中隐现。

这算是在舞池中的明抢,不合规矩。

宵衍只觉手心一空,看清眼前形式后嘴角骤然一僵,大步上前,手朝前一抓,秦启顺着舞步的节奏一个快速回身圈她远离,宵衍没能得逞。

舞池灯光不明,暗光浮动,所有宾客沉浸在此,谁都没察觉舞池中的凶波暗涌。

宵衍哪会是妥协的主儿?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抢了舞伴是触了他的逆鳞,于是他再次顺着众人的舞步上前,不动声色间打算从秦启手中夺回乔简,又被秦启来了个捷足先登。乔简觉得自己像是海浪里颠簸的小船,随时都有被巨浪推翻的可能,而且还是两个巨浪,宵衍进攻,明抢暗夺,秦启随着节奏严防死守,几番下来,宵衍并未得逞,秦启带着乔简依旧舞池翩翩。

宵衍罢手,退出舞池。

舞曲又转得轻柔,钢琴取代了小提琴,就好像站在乔简面前的男人,由宵衍换成了秦启。

秦启随着音乐放缓舞步,手搭在乔简的腰上,衣裙很薄,他的手温透着衣料过来,不是暖的,微凉。她还没从刚刚的夺人战中走出来,头昏昏沉沉,任由秦启拖着她的腰在舞池中央旋转。

“你怎么来了?”她满腔好奇。

头顶是秦启落下来的嗓音,“我还以为你能装作不认识我,上一秒脱离了宵公子,下一秒就想着怎么从我怀里逃离。”

乔简这才想到自己是戴着面具的,这下子真想再装陌生人也不可能,“如果你是来找我的那现在目的达到了,还不撤?”

他的出现也意味着她不可能再在宵衍身上得到什么线索,倒不如早走早散场,这种环境她本来就不喜欢,她觉得秦启这般清冷之人,八成对这种场合也不感兴趣。

岂料秦启低笑,“急什么,宵公子有之美,我们不妨就跳完这一曲,前提是,轻点踩我。”

乔简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死死地踩着什么,马上挪开脚步,尴尬,“抱歉,我不大会跳舞。”

面具下的眼睛灼亮,又因为洇了光线有了温柔,他说,“跟着我的步子就好。”

她的心忽悠一下。

耳畔舞曲柔和,他的眼亦柔和,这跟平时的他不大一样,似乎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她的手心搭着他的手心,虽说触碰温凉,可就是觉得有股热流在血脉骚动。光线从他肩头过,落在他的脸颊也染了暖。

她能跟上他的步伐,他微微将她拉开,又再收臂,她就再次来他怀里,最后,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她听见耳膜聒噪的声响,是她的心跳声。

二楼沙发,宵衍执酒而坐。

整个大厅都是上下打通的,偌大的舞池像是一片欢乐场,从宵衍这个角度看得一清二楚。他注视着舞池里秦启和乔简,唇角始终掐着笑,手旁放有青瓷盘,盘中有七色糖果。

他抿了一口酒,右手搭在青瓷盘中,指间摆弄着一颗颗糖果。

一曲舞毕。

乔简竟恍觉不知,直到秦启在她耳畔说了句,我们走,她这才反应过来。

舞散,人影流动,酒光十色。秦启拉着她的手穿过人群,她眼角余光没扫到宵衍的身影,却看到有人端着酒想要上前跃跃欲试,最后都被秦启疏离的背影给逼了回去。

游子路早在门外等候,见二人出来紧忙上前,将手里的外套递给了秦启。秦启接过外套,刚要给乔简披上,就见一枚七色糖果折着光线似流星穿过人群裹着劲力飞了过来,倏然将外套的衣袂打穿,快准狠。

秦启止步,游子路目光一紧,刚要挡在秦启身前却被他拦下,乔简没瞧见这幕,只觉手旁生风,定睛一看,吃了一惊,外套怎么破了?

秦启转身,目光越过人群,准确无误地落在二楼宵衍身上,宵衍一身不羁张狂,已起身伫立在扶栏旁,远远地与秦启目光相对,他笑着冲秦启晃了晃食指,唇型圈出了一个NO字。

乔简顺着秦启的目光寻过去,一眼也瞧见了宵衍,心中疑惑,再看秦启,面色毫无波澜,轻声问了句,怎么了?

秦启盯着宵衍的方向,淡淡地说了句没什么,转过身,“走吧。”

在他转身的瞬间,说时迟那时快,又有两枚糖果被劲力弹出,咻咻两声,一枚擦着秦启的左肩过去,打在了站在他对面的游子路身上,游子路闷哼一声,一个身心不稳连连后退了几步,紧跟着大手蓦地控住门把手才稳住身体;另一枚扫过秦启的脖颈,七彩糖纸的棱角划过他的皮肤,再看,已是一道浅浅的血痕。

这下乔简看得清楚,倒吸了一口气,再看游子路肩头的白衬衫已被血染红。

她猛地回头。

宵衍依旧站在二楼,嘴角挑了一侧,似笑非笑。

这一幕发生得极快,大厅依旧声声,没人发现这边的异样。秦启伸出拇指抹了一下脖子,手指殷红。他再次转身过来,目光与宵衍西相对时,他也笑了。乔简离他最近,只瞧见他笑得涔凉,一直延入眼底深处,似鱼雷投入无垠海域,一场海啸即将掀起。

周身森冷,来自秦启身上的温度。

秦启搭在外套下的手在暗处摊开,拇指微微一动,全场的灯竟倏然灭了,就连同室外的圣诞树都失去鲜活的光亮。

音乐停,全场陷入巨大的黑暗之中,一片慌乱。

宵衍噙笑的嘴角一滞,黑暗遮住了他的视线,最后一眼就是秦启微微勾起的唇角。楼下经理在安慰大家,别着急、大家别急,我们马上处理。

经理的话音刚落,全场的灯又突然亮了,大家纷纷松气。宵衍目光一扫门口,秦启等人早已不见。

停车场一片安寂。

远离会所的热闹,也不挨长巷的纷扰。两旁竖着灯杆,杆头是青铜铸造的翱鹰,鹰嘴衔灯,灯光鹅黄,蔓延车场的广阔之地。灯束落在地上或车顶,打下一摊又一摊的光圈,飞雪灯束过,簌簌而下。

游子路肩头的伤势不重,衬衫破口的位置沾血,蹭伤。他将车从车位里倒出来停在秦启身边,两人上了车。

车门关上的一刻,乔简心头不知怎的就开始突突,她揭开面具,拿在手里,脑中不断交叠的是刚刚秦启和宵衍的对峙,像是发生了什么,可她又不确定自己看见的是否真实。

然而游子路的伤摆在那,让她不得不心生质疑。

车灯一晃,车子从车群中拐了出来,乔简刚要询问秦启,就听车外一声巨响,伴着这声巨响车身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挡风玻璃前火光和浓烟乍现。

乔简一个不稳撞向车门,还没等挨上,秦启的手臂就横了过来,阻了她与车门相撞的可能。

“秦先生!”游子路沉沉地唤了一声,示意了他一眼。

乔简跟着秦启一起朝着车头方向看过去,浓烟散尽时,乔简才看清眼前的状况,倏然瞪大双眼。

一根足有手腕粗的钢筋从前车盖斜着直插下来,这个角度更像是从天而降,但,这不科学!

游子路试着倒车,却几番不成,一捶方向盘,转头对秦启说,“车被钉住了。”

乔简失声,“钉住了?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就见远远地走来一道身影。

很快,这身影落入车灯的范围,银色西装,于飞雪之中,颀长身影嵌入夜色皑皑。

是宵衍,他朝着车子这边过来,两条手臂朝着两侧展开,脸上的银色面具早就摘下,眼里唇间笑得尽是嚣张,他的目光穿过车子跃过游子路,大有跟秦启挑衅之意。

游子路再试着发动车子,奈何只能听见车轮蹭地的声响,车身无法脱离那根钢筋,地上的雪从飞速运转的车轮两旁飞溅,脏了车窗。

乔简这才明白所谓钉住了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却搁在现实中无法解释的意思。

那根钢筋应该是穿过前车盖直接插进地面,入地太深,将车子控了个严实。

怎么做到的?

乔简只觉得头皮发麻,是宵衍吗?

秦启始终平静,车窗缓缓落下半面,夜风卷着雪花呼呼而入,乔简的长发被风扬起,有一缕卷在了秦启的领带上。他摊开一只手,拇指朝着敞开的车窗边缘用力一压,再收回时,拇指上聚了一小珠子血。

“你要做什么?”乔简诧异他的行为,又觉得他眼里是沉甸甸的黑,压得人透不过气。

秦启转过头看着她,忽而轻笑,“没什么,只是,你需要休息一下。”话毕,抬起出血的拇指朝着她的脸颊轻轻一蹭,乔简眼睛一闭,紧跟着就软绵绵地靠在车座上了。

“看着她。”

秦启对游子路叮嘱了一句后就下了车。

雪洋洋洒洒,似乎转小。那钢筋足有两三米长,上面锈斑累累,却锋利地穿透车身,穿口处齐整,可见穿透时的力道和速度非比寻常。

秦启逆着车灯而立,他的脸连同那张金色的面具都印在暗影之中,只能瞧得见被光线勾勒的高大轮廓。他伸手摘了面具,手一扬,面具就被风雪卷走,像是夜空中一颗金色滑落的星。

起了风。

他没穿外套,只身一件衬衫,被风吹得烈烈直响,紧贴他的胸肌,是结实流畅的力量。

宵衍没上前,与他数米而站,两人中间隔着灯束、隔着夜风、隔着飞雪,刚刚是暗自的较量,此时此刻,更像是即将的明着厮杀。

车灯扫过来的光令他微微眯眼,他笑,“秦先生,舞会还没结束就打算拐着我的舞伴走,不合规矩吧。”

秦启眼色清冷,“规矩?今晚坏了规矩的人好像是宵公子,既然如此,我抢人夺人也没什么,我能明着来也能明着走,想拦我,你有这本事吗?”

“有没有拦下你的本事,那就试试看喽。”宵衍话毕,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枚糖果,腕力一使手劲一扬,糖果似飞刀的速度穿过冰冷空气,于飞雪间朝着秦启这边过来。

秦启一个快速闪身,糖果就擦着他的脸颊而过,紧跟着糖果竟在空中拐了个弯,再度追着秦启过来,速度极快,秦启一个偏头,糖果又闪了空,下一秒再次朝他发力,这一次来势汹汹,没等秦启避让,糖果就击中他的后心。

别看只是一枚糖果,打在人身却像是被利刀剜过,后心处又是人的薄弱部位,秦启吃痛了一下,只觉得疼痛从一点迅速扩散开来,差点窒息。

糖果击中他后就跌落在地,成了一枚再普通不过的糖果,裹着漂亮的糖纸嵌在雪地之中,不再是杀人工具。

宵衍笑,“看来今晚你想醉卧美人膝是不可能了,倒不如让给我。”

秦启缓了疼痛,挺直了脊梁,眼底是倨傲,“都说蓬莱界的宵公子最擅投掷,外号狙击手,今天见了果然不同寻常,以往商场你来我往明争暗斗,倒不如今天好好会上一会了。”

宵衍哈哈一笑,“秦先生爽快,我也有此想法。”

话音刚落,只见他两把飞刀出手,咻咻声中锋利的刀刃都能削过雪片的身体,刀柄上的猫眼在浮光暗影间流转,像是一枚活脱脱的眼睛。

两把飞刀并驾齐驱直冲秦启,秦启却伫立在风雪中一动不动,飞刀朝着他的眉心来,可没等接近,就听砰砰两声,那两把飞刀就直直地插在突然挡在秦启面前的防爆盾上。

是两名黑衣保镖,分别手持黑色防爆盾,竟能在飞刀冲过之前极速赶来挡住秦启,这着实让宵衍吃了一惊。

定睛一看,那两名保镖竟是自己人,功夫了得,是宵衍亲自从雇佣兵中挑选出来的。

秦启手指一控,保镖将防爆盾放了下来,他伸手挑了一下穿透防爆盾的刀尖,笑道,“宵公子投掷的东西躲不过但挡得住,不算难题,好解。”

宵衍盯着他的手指,冷笑,“捕星司控者,名不虚传。”他两手相抵,关节捏得咯咯响,“都说除了捕星司的杀者,蓬莱界的最大克星就是控者,控者无弱点,我宵衍倒是不信这个邪。”

秦启微微一笑,冲着他一伸手,“请。”

雪地中摆放的用于装饰的漂流瓶被宵衍拿在手中,眼神一厉,手腕一抬,漂流瓶就从他指间飞出,呈旋转状朝着秦启过来,风穿过瓶口却也挡不住它的速度。秦启脚尖一蹭,整个人朝后滑过半步,抬起一手,食指和中指轻轻一动,身旁两人飞速举起防爆盾挡住漂流瓶。

漂流瓶砸在防爆盾上顿时炸开,可炸开的碎片却在空中凝聚未落,紧跟着齐刷刷转了方向,每块碎片都成了攻击的武器,似把把飞刀直迎秦启。

秦启脚一踩动作极快地夺过其中一人手中的防爆盾,朝上一举,碎片片片入盾,又飞身将防爆盾抵住朝着他身侧来的碎片。炸开的碎片几乎被他如数挡下,却有一块极小的被雪光映得透明,唰地刺向他,他瞧见已晚,再去挡,碎片已擦着他的咽喉而过,划破了他的皮肤,如再偏移一点就是大动脉,他单膝抵地,防爆盾于身旁,上面碎片斑斑。

秦启蹭了一下脖子,缓缓起身,将防爆盾扔至一旁,眼里多了些饶有兴致,“有意思。”

“看来让人谈之色变的控者也不是很难对付,我想杀你易如反掌。”宵衍笑得讥讽。

秦启微微挑眉,“是吗?如果宵公子能要了我的性命,对于你们蓬莱界来说可是大功一件。”

宵衍已将四只漂流瓶分别夹在两手间,笑容转冷,“我的助理齐逢是你们捕星司杀的吧,今天新仇旧恨一起算。”话毕,他猛地一抬手。

可就在他右手臂刚刚抬起的瞬间,不知从哪突然窜过来五只野猫,冲着他那瓶子的手就抓过来,拼命撕咬他的手臂,就跟疯了似的。

宵衍没料到会半途杀出五只野猫来,每一只野猫的眼睛里都透着凶光,不受控地疯狂。他一甩手,其中一只野猫被甩了出去,秦启站在不远处,手指微微一动,那只猫又折回身扑上来,锋利的牙齿撕碎他胳膊上的衣料,一口咬住他的皮肉,疼得他一声痛叫。

秦启左手猛地一攥拳,那五只野猫就更像是撒了欢似的拼命在宵衍身上抓挠啃咬,而且重点就攻击他的右手。

宵衍轮起手臂一阵乱舞,野猫锋利的牙齿像是嵌在他胳膊里似的,冷汗从他额角滑落,雪地里,他跟野猫打成了一团。秦启攥拳的手再一摊开,五只野猫就迅速撤离,嗖嗖全都跳墙而跑。

这边宵衍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一直站在秦启旁边的黑衣人按个瓷实,他身上有伤,几番挣扎奈何对方力气很大,方知,被控制的人力量不容小觑。正想逃脱,眼角的余光扫到一双鞋子,身后有裸色的拖纱。

他一惊,蓦地抬头,竟是乔简站在他面前,依旧闭着眼,可手拿着他刚刚甩出去的飞刀,没等他反应过来,她手起刀落,在半空中划下一道银光。

惊愕占据理智,来不及躲闪,那把刀也是擦着他的脖子插在雪地上,脖子被锋利的刀刃划了浅浅一道子。

流了血,伤口不深,跟秦启的一样,滴在雪地上一小注,像是皑皑之中盛开了一朵红梅。

一切都定格住了。

只有头顶洋洋洒洒的飞雪,落在乔简的发丝上,也钻进了宵衍的眼睛里。

秦启缓缓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同样,我想杀你也不费吹灰之力。”

说完这话,他拉起乔简,她仍旧闭着眼,平静地像个木偶。他抬手,轻轻擦去之前在她脸上留下的血痕。

血迹一没,乔简的双腿倏然一软,秦启手臂一伸将她拦腰抱起,漫天飞雪中,他抱着她离开了停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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