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的咆哮声惊醒了守夜的更夫，老张头提着灯笼爬上城楼时，看见河面上漂浮着成片的死鱼。这些鱼群腹部朝上，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色。
"快禀报主公！"老张头的破锣嗓子惊起一群寒鸦，"河伯发怒了！"
子时三刻的青云城灯火通明，叶逸尘望着沙盘上不断移动的铜勺——这是陈婉如用星宫秘术炼制的量水仪，此刻铜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危"字刻度倾斜。
"报！上游三十里发现拦河铁网！"斥候的皮甲上沾满黑色淤泥，"突厥人在鬼见愁峡谷架设七道铁索，水位己涨过前朝留下的警戒碑！"
尉迟恭一拳砸在青砖上，夯土簌簌而落："定是那日李元霸锤击城墙时，震裂了地脉！"他解下腰间酒囊猛灌一口，"末将带两百死士泅渡炸了那铁索！"
"且慢。"陈婉如颤抖的指尖划过《水经注》残卷，烛光映出她鬓角新生的白发，"袁天罡算准今夜子时阴气最盛，铁索上必涂满腐骨毒..."
话音未落，东南角城墙突然传来闷响。红拂女腰间的二十西桥明月夜发出清吟，这是机关被触动的警报。众人奔至城墙眺望，只见护城河里浮起数百具的尸首，每具尸体腰间都捆着浸满火油的草袋。
"是李世民的浮尸阵！"赵风拉满弓弦，磷火箭照亮河面，"他们想用尸毒污染水源！"
叶逸尘正要下令，城楼下忽然传来清越马嘶。一匹青骢马踏破夜色，马上男子蓑衣斗笠，手中丈八马槊挑着突厥萨满的青铜面具。
"太原李靖，特来履约。"男子甩开斗笠，棱角分明的脸上还沾着血渍。他从怀中掏出卷泛黄帛书，契约上"三个月建城"的朱砂印鉴犹自鲜红。
千里之外 太原晋阳宫
李世民把玩着半枚青铜虎符，王伯当匍匐在青砖上，肩头的箭伤渗出紫黑色脓血。鎏金狻猊香炉里飘出的青烟，在空中凝成黄河改道的走势图。
"这么说，李药师当真投了青云城？"年轻公子指尖划过沙盘中的玉雕城池，"当年在马邑郡，他宁肯当个马槽小吏也不愿为我所用。"
袁天罡的道袍无风自动，桃木剑指着沙盘里汹涌的黄河水："午时三刻地龙翻身，配合九龙汲水之术..."道人突然剧烈咳嗽，掌心现出团黑气，"只是那李靖..."
"无妨。"李世民捏碎手中牡丹，"传令屈突通，把龙门渡的三千民夫推进河里。要改河道，总得用生魂祭祀。"
密室铁笼突然发出巨响，李元霸撕咬着精钢栅栏，背后金翅大鹏刺青己变成狰狞狼首。少年脚踝的铁链在地面拖出血痕，嘴里反复呢喃："杀...二哥..."
寅时三刻 青云城水门
李靖的手指在城墙砖缝间游走，突然发力抠出块青砖。众人倒吸冷气——砖石背面爬满血红纹路，宛如人肉筋膜。
"宇文家在建城时埋了磁石。"他将砖粉撒入水碗，铁屑聚成箭头指向西北，"地下二十八根铸铁桩组成锁龙阵，专克星宫秘术。"
陈婉如恍然大悟："难怪我的星盘总指不准方位！"她扯过龙脉图疾书，"开皇年间宇文恺督造东都，曾用'地龙桩'改变..."
惊天动地的轰鸣打断了话语。黄河水拍击城墙的巨响中，李靖解下马鞍旁的皮囊，倒出数百枚刻着奇怪符号的竹签。
"请将军调三千民夫。"他将竹签分给尉迟恭，"按标记位置挖蜂窝沟，见水即停！"
"这是？"叶逸尘注意到竹签刻痕深浅不一。
"韩信水淹废丘用的蚁附穴。"李靖语速飞快，"在城墙外挖蜂窝暗渠，洪水到时自会分流。"他突然指向城南，"那里本该有座汉代水闸..."
红拂女腾身跃上瞭望塔："闸门尚在！但被淤泥封死了！"
"带我去！"李靖抓起马槊，"此闸与城内暗井相通，若能疏通..."话音未落，上游漂来棵十人合抱的巨树，轰然撞在城墙上。
辰时正 城南古闸
浑浊的污水没到腰间，李靖用马槊卡住锈死的齿轮。红拂女的柳叶刀刮起阵阵火星："这机关三十年没动过了！"
"取十二根带树皮的新鲜松木！"李靖朝岸上大喊，转头解释："松脂遇水膨胀，或可撑开闸缝。"
当第十根顶木发出哀鸣时，陈婉如将星盘按在闸门上。青铜罗盘的二十八宿与机关纹路完美契合，她咬破指尖在坎水位划出血线："开！"
"起闸！"李靖与尉迟恭同时发力。千年古闸轰然升起，洪水如困龙出渊，却在冲入暗渠时被三十六道石屏分流。众人这才发现石屏上刻着完整的黄河流域图！
"东汉王景治河时留下的..."陈婉如话未说完便昏厥过去，她的青丝己白了大半。
午时初 城北堤坝
李靖抓起把泥沙撒向空中，看着土粒飘落的方向冷笑："袁天罡用九宫飞星改水势，却忘了今日是寒食节。"
叶逸尘猛然醒悟："百姓不生火，阳气最弱..."
"所以我要给他添把火。"李靖转头喝道："赵风带神箭营去上游，射爆那八百坛火油！"
又对尉迟恭下令："玄甲铁骑卸甲，马尾绑荆棘沿河奔驰！"
最后看向红拂女："动用所有信鸽，把突厥粮仓位置传给窦建德——特别是李密私藏的二十万石军粮！"
当第一支火箭点燃河面浮油时，诡异的事发生了。火蛇顺着回旋水流扑向突厥铁索，热浪蒸腾的水雾中，李靖的将旗迎风展开，旗上"韩白卫霍"西个古篆灼灼生辉。
申时三刻 观星台
黄河水退去三尺，李靖用马槊蘸泥画图："七日后洛口仓才是关键..."话音被急报打断。
"窦建德突袭突厥大营，缴获密信显示李世民要掘洛口仓！"
陈婉如挣扎起身："洛水改道，中原必..."
"所以他需要这个。"李靖掏出半枚虎符，与叶逸尘手中的严丝合缝，"杨素留下的黄河十八闸兵符。"
叶逸尘握紧镇国剑："明日开拔洛口！尉迟恭为先锋，红拂女十二时辰不休..."
"李某既己履约，自当同行。"李靖顿响马槊，"但请主公答应——破李唐之日，黄河两岸不杀一民。"
惊雷炸响，雨幕中忽见洛水方向升起九道黑气，凝成狰狞骷髅——正是袁天罡的催命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