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倒计时结束,绿灯亮了起来,许为然过马路跑向迟滢,到了近前,才看到她泛红的眼,心脏一疼,面上肉眼可见地慌张。
他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好,张开手臂用力抱住她。
切实的怀抱比任何言语都管用,迟滢回抱住他,侧脸贴着他沾染了寒意的大衣,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落了回去。
不安的情绪也像退潮的海水,逐渐趋于平静。
许为然下巴轻蹭她额头,沉默许久,才勉强找回思绪:“你怎么在这边?”
退潮的情绪又涨起来了,迟滢狠狠掐了一下他的腰,语气里满是对他的控诉:“你说呢?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不接我的电话?你知不知道我……”
她深深吸一口气,憋回哽咽的声音。
许为然手伸进大衣的口袋,摸出手机递到她手里。
迟滢稍稍从他怀里退开一点,低头看他的手机,又抬头看了看他:“什么意思?”
“手机坏了。”许为然言简意赅。
迟滢:“……”
不信会这么巧,迟滢长按开机键,手机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嘀咕了句:“没电了?”
“我也以为没电关机了。”许为然从另一边口袋掏出一个无线充电宝,贴在手机后盖上,“事实就是它莫名其妙罢工了。”
迟滢彻底无语。
她怀疑过自己的手机出问题了,却没想到是许为然的手机出了问题。
所以她一晚上加一个上午的胡思乱想都拜一个坏掉的手机所赐?
迟滢想砸了这部手机,什么破东西,早不坏晚不坏偏偏这个时候坏。
许为然瘦长的手指圈住她的手腕,他的体温很烫,对比之下,她的手简直没温度。他低垂着眼,愧疚地问:“你给我发的什么消息?”
“不重要。”迟滢把手机和充电宝塞回他的口袋,“我还没问你,你来这边干什么?”
“上午在前面的酒店接待客户,对方的车出了点问题,赶着去机场,我就让我的司机去送了,正好没什么事,在周围转转。”
他这一解释,更显得迟滢之前的担忧是无病呻吟。她狼狈地说:“手机昨晚就坏了,不知道赶紧去买一部新的吗?现在哪个人不是手机不离手啊。”
“已经让助理去买了。”许为然轻轻地说。
迟滢摸摸鼻子,无话可说。
许为然看着又变成绿灯的路口,回想她刚才的话,凝眉思索半天,还是不懂,便问了出来:“你说在这个地方跟我告白了两次,我怎么只记得一次?”
另一次是什么时候,他完全没印象。
他不怀疑迟滢的话,只怀疑自己的记忆错乱了。
迟滢眼神飘向了别处,方才生怕他走掉,话没经过大脑就喊了出来,虽然是事实,但对许为然来说,第二次告白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她不想欺骗许为然说是自己搞错了,耍无赖道:“我就不告诉你。”
许为然拇指刮了刮她的脸颊,抿唇笑了一下:“那么请问你要怎么样才肯告诉我?”
“看我心情吧。”迟滢口气骄傲。
许为然也不跟她计较,随她高兴,视线在四下转了一圈,他提议道:“反正都走到这里了,不如去三中逛逛?上次同学聚会,因为下雨和意外,没能逛成校园,今天补上。”说完才想起忘了问迟滢有没有工作安排,她会出现在这里,显然是来找他的,“你要回去工作吗?”
迟滢思考了会儿,待办的工作确实有几项,但都不是很要紧,便摇摇头。
心情大起大落,她也提不起劲办公。
许为然挑眉:“那我们……”
“我确实很想和你逛母校,但是我得先确认一件事。”迟滢一脸严肃地说。
“什么?”
迟滢抬起一只手,掌心贴在他额间,微微蹙眉:“你没发现你的体温不正常吗?”
许为然没有太大的感觉,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他嗓子不怎么舒服,自己没当回事,只当是昨晚熬夜熬狠了的原因:“……有吗?”
“有。”迟滢说,“你刚刚握我的手我就感觉不对劲了,有点烫,我还以为是我的手太凉的缘故,现在摸你的额头,我觉得你可能发烧了。”
许为然清了下嗓子:“不知道。”
迟滢:“……”
她可能魔怔了,居然觉得这个样子的许为然傻里傻气的。要知道许为然可是他们那一届的理科状元,考出七百多分的人,怎么会跟“傻”字沾边。
叹口气,迟滢用手机搜索周边的药店,带许为然过去。
踏进药店的那一刻,迟滢涌起一股熟悉感,神色呆滞了几秒,想起来是她穿回高中的那一晚,给许为然买药的那家药店。
十一年过去,店还在,人却不是当初的人了。
迟滢拿着体温枪对准许为然的额头贴了下,小小显示屏上跳出的数字令她眉头蹙得更紧,手一翻转,给许为然看:“38度8,都快39了,你还在外面瞎逛。”
许为然声音低低地回了一句:“还真是。”
迟滢对此难以评价,将测量出来的体温告知医生。医生问许为然还有没有别的症状,他看了一眼迟滢,后者险些气笑:“你看我做什么,我怎么知道你哪里不舒服?”
医生会心一笑。
许为然干咳一声,说:“嗓子有些痛,没别的了。”
医生给他拿了几种药,说清楚每一种的用量。
迟滢转头问许为然家里有没有体温计,看他摇头,迟滢又找医生买了一支体温计,然后拎着一袋药,挽住许为然的胳膊走出药店。
“现在去哪儿?”许为然见迟滢沉默,找话跟她聊。
“你还想去哪儿?当然是回家吃药休息。”迟滢边说边看手机,显示网约车还有三分钟到,她强调一遍,“你都快烧到39度了,这能不当回事吗?再吹吹冷风,没准烧40度。”
许为然老老实实地点头,顺着她的意思。
大概是他突然失联惹她不开心了,她说的每句话都带着小情绪,再不好好哄,后果更严重。
回到许为然家,迟滢找出烧水壶,为了让他快点喝上药,她只装了小半壶水,很快就沸腾了。她倒了半杯,兑了点矿泉水,从袋子里翻出药,按照用量一颗一颗抠出来,拿去给许为然。
他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大衣都没脱,微微屈着长腿,脆弱又可怜的样子。
迟滢一手拿药一手端着杯子,静静站在沙发旁看他,之前还跟没事人一样呢,转眼就倒下了,那张清俊秀气的脸上透出疲倦,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他睡得很沉,迟滢也不想叫醒他,可药如果不吃,烧一直不退会很麻烦。
迟滢把水杯放到茶几上,蹲下来,看了他几秒,伸手轻拍他的肩,声音很轻,像是想把人叫醒又不忍心:“许为然,许为然,醒醒,把药喝了再睡。”
许为然烧糊涂了,眉心拧得很深,一阵阵冒冷汗,张嘴说胡话:“放我出去,我要去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