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门口两侧密密匝匝地排满了小推车，微风里，热干面、炸串、铁板烧、臭豆腐的香味混合在一起。每个摊位前围拢了一群学生，看校服的款式，还有二中过来的学生。
目光扫过一长溜摊位，许为然不确定迟滢想不想吃这些东西，问她：“你想吃什么？”
迟滢其实不太饿，要不然也不会待在教室里迟迟不出来觅食。
她粗略地看了一下，指着最边上的一个小摊说：“我想吃那个。”
许为然顺着看了过去，一辆三轮车，车上的机器轰隆隆响，老板戴着一次性薄膜手套，从机器里拉出长长的米杆儿，从中截断，比照着同一长度继续掰断，直至装满一袋。
“吃那个？”许为然收回目光，语气有些犹疑。
迟滢没回答，干脆拽着他过去。
“看看要哪种。”老板热情地招呼他们，“也可以选混合装。”
迟滢看到米杆儿有白色有黄色还有淡紫色，问：“每种颜色的口味不一样吗？”
老板被她的问题逗乐了，笑呵呵地说：“口味大差不差，都是微微甜。白色的是大米做的，黄色是玉米，像这种紫色的是黑米。”
“哦。”迟滢尴尬地笑了下，“那我要一袋混合装的。”
老板说了声“好嘞”，麻利地挑了一袋递过去。
迟滢接过来，刚要掏钱，许为然已经将零钱准备好放进了盒子里。
她看着他，他回视她，眼神有些莫名：“怎么了？”
迟滢摇头，说没什么。
一袋米杆就几块钱，他要给就给吧。
迟滢打开袋子递到他面前：“吃么？”
许为然险些笑出来，但他抿唇忍住了：“不吃。”
她郑重其事地要他请她吃饭，他还以为她想吃什么大餐，结果就这。
“不吃算了。”迟滢嘀咕，“我自己吃。”
许为然迈着步子不紧不慢地往前走，迟滢不知道他要吃什么，拖拖拉拉地跟着他。
“许为然。”迟滢忽然喊了声，“回头。”
许为然不明所以，还是依言回过头，只见迟滢伸过来一只手，每根指头上套了一根米杆儿，“张牙舞爪”的样子，跟他说：“给你看我的九阴白骨爪。”
许为然：“……”
愣了一秒，许为然破功，扑哧笑了。
迟滢紧盯着他的脸，眉梢微扬，套着米杆的手指戳在他左边的脸颊上，十分滑稽：“你这不是会笑吗？还有梨涡呢。干吗成天板着脸。”
许为然敛住了笑容，轻吸了口气，把话题转开：“你光吃这个能饱？”
迟滢说：“本来就不怎么饿。”
“那你还让我请客。”
“你这不是请我了吗。”
“走吧。”
“去哪儿？”
“带你吃点别的。”
迟滢想说自己真的不饿，但又不想拒绝许为然的邀请，“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好吧。”
他们走了很远很远的路，穿过了好几条街。迟滢本来不饿，走着走着感觉肚子都空了，她一手扶着腰，喘了口气说：“这么远，你怎么不早说，我们可以坐公交啊。”
许为然轻描淡写地瞥她一眼：“现在饿了吗？”
迟滢：“……”
许为然，小看你了，你真有心机。
许为然看她的神情就能猜到她此刻在想什么，他轻轻一笑，抬脚走进路边一家店。迟滢立刻跟上。
店里的装修很简洁，干净整齐的几张桌，顾客满座。
等了几分钟，有人吃完离开，店员手脚利索地过去收拾了碗筷、擦了桌子，许为然和迟滢坐过去。
菜单就贴在桌面，封在防水膜里，许为然抬了下下巴：“看看想吃什么。”
迟滢要了一份砂锅米线，许为然没多看菜单，点了跟她一样的。
没多久，两份砂锅米线被端上桌，下面垫着不锈钢托盘，砂锅里的汤还沸腾着，咕噜咕噜冒泡。
许为然去小料台装了一碟酸豆角，顺手拿了一只空的小碗，放到迟滢面前，言简意赅：“很烫。”
迟滢把砂锅里的米线捞出一点装进小碗里，晾一晾再吃。
她高估了自己的饭量，吃到一半就吃不动了，又不想浪费，慢吞吞地吸溜着，以为自己能勉力吃完，后来实在吃不下了。她看向对面的许为然，他已经吃完了自己那一份，正在喝汤。
“许为然。”迟滢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小声说，“你还能不能吃得下？”
许为然抬眸看过来，目光里透着问询。
迟滢笑笑，把托盘推到他那边：“这里面的我没碰过。”
许为然懂了她的意思，拿起筷子三下五除二替她解决了剩下的。迟滢开心了，顺便跟他商量：“回去我们就别步行了，坐公交吧。我太撑了，走不动路。”
许为然看着她苦巴巴的样子，有些想笑，他本来就没打算让她步行回去。
“嗯。”他从餐巾纸盒里抽了两张纸巾擦嘴，“听你的。”
迟滢更开心了，趁他不注意溜去柜台想要结账，却被老板告知已经付过钱了。她捏着零钱包，转头看许为然的背影，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背着她偷偷买了单。
*
他们的运气很好，刚走到公交站台，返校的那趟公交就停靠在路边。
运气不好的是车上的乘客多得吓人，一个空位没有不说，大家挤挤挨挨，挪一步都困难。
迟滢和许为然费尽力气，终于找了个空隙站好。许为然握住头顶的吊环，迟滢抬头，没有多余的吊环给她用，能够作为扶手的竖杆也离她甚远，便攀住了许为然的胳膊。
许为然愣了下，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机智”。
喉咙滚了下，许为然想提出把吊环让给她，可又觉得这么做太过刻意，便忍着没说，侧头看向一旁，半条胳膊酥酥麻麻。
公交车缓速起步，车厢里的人像被摇晃的罐头，互相挤压。
许为然看到迟滢轻皱了下眉头，往他怀里躲了躲，他不动声色往前挪了一小步，另一只手撑在旁边的座椅靠背上，护在她周围，圈出一块空间，避免别人再挤到她。
迟滢小小地舒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眼手里提着的一袋米杆，还好没有被挤碎……
公交车里大部分是回校的学生，只有上来的，没有下去的，人越来越多。途中经过一个大转弯，一车人由于惯性被甩向同一个方向。
许为然也不能幸免，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猛地往前一倾，他抓紧了吊环，想以此稳住身形，却不想身后的人撞了他一下，将他好不容易站稳的身体撞得再度往前。
迟滢正放空大脑，蓦地，一抹温软擦过她的耳朵尖。
她微微一怔，反应有点迟钝，眼睛眨了几下，不可置信地抬起了眼帘。
刚刚……
许为然冷不防撞上她探询的目光，狠狠怔愣住，像做错了事般，眼神闪烁，抿了一下唇，心跳加速，喉咙干涩……身体各处的反应都变得失控又奇怪。
迟滢看着他的耳朵越来越红，越来越红，好似能滴出血来，倏地笑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亲了他的耳朵。
迟滢微微偏头，用别人听不见但许为然刚好能够听见的音量，一字一顿地说：“许为然，你害羞了吗？”
说完这句话之后，迟滢发现，许为然整张脸都红了，可以跟倒进油锅的小龙虾媲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