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办公室，李承哲靠在沙发上，一个身材结实、留着花白寸头的汉子站在一侧，神情冷漠。
“问出了点什么？”
“不算多！”
老刀说话有些艰难，声音很沙哑，从他脖子上那道几乎被砍掉脑袋的伤口来看，现在还能说话已经是个奇迹了。
“女人的适应力很强，到后半夜的时候，普通程度的刑讯已经没有作用了，只能找些工具辅助，还好，只扒了两回皮，就击溃了心理防线！”
小雅微微蹙眉，不过并没有说话。
老刀继续道：“首先，我们猜得没错，这女人确实有共济会的背景，但层次太低，基本上算是个边缘人！
她只是突然收到命令，去抓捕一名特殊变种人，然而在动手之前，沃尔斯突然改变了命令，因此他们才会直接引爆炸弹。”
李承哲没说话，他点上一根烟，缓缓地吐出一口白雾。
“她叫什么名字？”
“哈尼?威尔玛，印度裔，常年活跃在北欧地下世界，代号幽灵，擅长潜入和暗杀，我已经委托中间人，去调查她的资料，最多再有二十四小时，就会送过来！”
老刀神色淡然，眼神古井无波，没有一丝情绪变化。
“印度娘们？”
李承哲来了兴趣，抬起头，“黑皮白皮？”
“白皮！她出身不凡，最起码也是婆罗门以上！”
“不奇怪，那边的社会形势，没点背景是不可能跳出来成就自己的。”
李承哲挑了挑下巴，“所以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出在沃尔斯这个人身上？有没有他的具体情况？”
“没有，这个女人只知道他的名字，行动时也是临时被调过来的，对这边的情况一无所知！”
“那她还有利用价值吗？”
“她的身手不错，关起来说不定能钓出几条鱼！”老刀提议。
李承哲不置可否：“那就按你想的办，不过不能放在我们的产业里，叫人去弄一套不相干的房子，稍微改装一下，弄点钢板隔音板什么的，先把她关起来，我叫人去看着！”
老刀点点头：“知道了！”
见他一脸淡然，李承哲挑了挑眉，看向他：“我说老刀，你跟着我差不多有一年了吧，我从来都没见你笑过。
每次见你都板着一张脸，苦大仇深的，你丫的就不能笑一笑？”
老刀愣了一下，如同大理石雕刻的面容忽然冒出了一个怪异的表情。
嘴唇不停地颤抖，嘴角上弯，露出森白的牙齿，眼角上挑的同时，控制不住往外翻白眼。
显然是一个地狱级的鬼脸。
小雅忍不住笑出声来。
李承哲一巴掌拍在脸上，像赶苍蝇一样摆摆手：“行了行了，你还是别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干掉我呢！滚蛋！”
“哦！”
老刀有些委屈，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小雅笑着端了茶台过来，右手在腰臀处一捋，优雅地侧身坐在李承哲身旁，动作娴熟地泡起茶来。
“老刀性子沉闷，不善与人打交道，你逗他干嘛，看把他为难的！”
李承哲伸手揽着她的腰，轻哼一声，“老子是在关心他，挺好一个大老爷们，整天窝在屠宰场，不是给猪肢解，就是给人肢解，你可听到他刚才说啥了，都已经进展到给人扒皮了。
再不管管，我怕他哪天发疯干掉我呀！”
小雅笑道：“哲哥你说笑了。”
“甭管怎么样，给他找一个心理医生，漂亮一点的，让他去看看！
多多少少也能缓解一下，我不想自己埋头往前冲，等哪天一扭头，身后跟着的是个变态！”
李承哲哼了一声，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李承哲使了个眼色，小雅起身去开门。
门外老黄满脸堆笑。
“雅姐，人已经安排过去了！他们神情很自然，似乎并不在意等待。”
“脾气这么好？哼！”
李承哲哼了一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起身向外走去。
“走吧，跟我去问问他们！”
老黄转身带路，三人一路来到会客厅。
透过透明玻璃墙，能看到三个大汉两站一坐，安安稳稳地等在沙发区。
站着的两个身材高大，个头差不多有一米九，大胳膊大拳头，戴着墨镜，面无表情，站在那里如铁塔一样，一动不动。
坐着的反而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金发男子，头发略有些长，简单地梳了一个马尾，一身浅蓝色的手工定制条纹西装，看起来非常的正式。
此时的他正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眯着眼平静地抽着雪茄，神色十分淡然。
老黄打开门，李承哲带着小雅走进去。
金发男子微微抬头，两人四目相对，互相打量了一下，谁也没有说话。
李承哲大马金刀坐在他对面，小雅自动站在身旁，微微侧身，双手交叠放在小腹，脸上带着含蓄的微笑，仿佛从画里面走出来的东方美人。
老黄则并未停留，帮忙关上会议室的门后，便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
李承哲扫了他一眼，下巴向上一挑，“你就是那个乔什么？找我做什么？我们之间应该没有生意上的交集吧？”
“我叫乔瓦尼！”
金发男子并没有在意李承哲的态度，反而露出了一丝微笑，“恩里科家族的乔瓦尼，我想，李先生应该有所耳闻！”
这话说得十分有自信，仿佛听说过他是什么理所当然的事一样。
李承哲轻哼一声，身体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说道：“听没听说过并不重要，我的时间很宝贵，能抽出来见你一面，已经很难得了。
所以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有什么目的，开门见山地说吧！别跟我说你想找我回收垃圾，我特么的不相信！”
乔瓦尼的两名保镖，脸上同时流露出了怒色。然而即便出声呵斥，也没有移动半步。
显然他们内部规矩森严，极其注重老大的脸面。
乔瓦尼摊开手掌，微笑道：“为什么不可能？唐人街以及附近几个社区，常住人口在两万五千人左右，以你们的生活习惯，每人每天至少要产生四点四磅的垃圾，组合起来这已经不是个小数字了。
稍微运作一下，我甚至可以每天获取一千五到两千美金的政府补贴。
一个月下来，什么事都不用干，躺着就能拿到五到六万美金，你觉得这个生意怎么样？”
李承哲有些意外：“回收垃圾这么挣钱？”
“远比你想象的要挣得多！”
乔瓦尼意外地很坦诚：“这还只是从政府手里拿到的一部分，通过垃圾分拣和无害化处理，同样可以分层次地产生价值。
例如二手商品，可拆卸替换的完好零件，电子垃圾和塑料制品，都是有对应回收商的。
就算是厨余垃圾，也可以卖给农场周边的小加工厂，或者一些大型饲料厂。
平均下来，收益比政府补贴高出百分之三十到五十！”
“也就是一个月下来最少有十万？这还只是两万五千人？”
李承哲觉得开了眼界，垃圾回收这么挣钱的吗？
“没错，这还只是一条街道，区区两万五千人！”
乔瓦尼微笑：“整个旧金山常住人口加上流动人口，超过两百万。
算上下级的游客人次，平均下来，这个数字还可以往上翻一翻。
按每个人一个月能为你提供五美金的利润来计算，四百万人一年下来就是一千六百万！
别忘了，这可是个长久的生意，只要你能够源源不断地搞定上面，拿到承包文件，就相当于承包了一个永远也挖掘不完的金矿。
怎么可能不挣钱？”
李承哲若有所思：“难怪你们意大利人生意全面转型，开始搞什么垃圾回收了。
不过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你也说了这是金矿，独门生意来着，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把底细告诉我，不怕我跟你抢吗？”
“呵呵！”
乔瓦尼轻巧摇头：“李先生，何必说这么幼稚的话，你我都清楚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你是亚洲人，而我是欧洲人！”
“就这么简单？”李承哲盯着他的眼睛。
“没错，就这么简单！”
乔瓦尼点点头，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我们都清楚，上面那些大老爷是绝对不会让少数民族拿到重要生产资料的，因为这会动摇他们高高在上的地位！”
“那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如果我说，我可以跟你分享这方面的利润呢？”
乔瓦尼摊开手掌：“目前我所掌握的区域，每年从垃圾回收和再利用上，可以盈利两百三十万到两百五十万的利润，我可以拿出一半分润给你！”
“哦？”
李承哲兴趣缺缺地点上一根烟：“那太好了，多谢你的慷慨！”
他扭头道：“小雅，你听到了，明天叫会计和律师去找这位乔什么先生，让他把合同签了！”
李承哲笑着起身：“那就多谢你的大方了，回头我请你吃饭！
以前光听人说天上会掉馅饼，我还不信。
今天馅饼就砸在我脑门上了，以后我是不信都不行了！
今天回去之后，我非得请个横财神供在家里，早晚三炷香，争取过两天再跳出个傻子来给我钱！”
说完他便作势要走。
乔瓦尼再也维持不住淡定，连忙阻拦：“等一下！利润我可以给你分润，但我有一个条件！”
“还有条件？”
李承哲扭头盯着他，眼中凶光毕露：“刚才明明说白送，我这边答应了，你又跟我提条件？
你他娘的是不是耍我？怎么？觉得我和义胜好欺负？”
乔瓦尼只觉得头皮发麻，对方如有实质的杀意，令他汗毛倒竖，一股凉意控制不住地顺着脊椎而上，令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身后两个保镖也觉得皮肤发紧，心头微微一沉，感觉就像是被老虎盯上一样，身体下意识绷紧。
“不是……不！我想你误会了！”
乔瓦尼矢口否认，他舔了舔嘴唇，略微平静一下，道：“条件是一切的前提！”
李承哲眯着眼睛不说话，身后小雅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细长的丹凤眼冷冷地盯着两名保镖，目光在咽喉、心口、小腹、下阴几个地方来回游走，让两人一刻也不敢放松。
只觉得仿佛有一条冰凉的小蛇在身上不断游走，令他们浑身不自在。
乔瓦尼道：“李先生不必如此，你应该清楚我并没有恶意！”
“哼！”
李承哲盯着他看了会儿，鼻子里哼出一声，重新坐回沙发上。
“什么条件？”
乔瓦尼心里松了口气，多多少少有点后悔接下这个任务。
他的地盘在南区，生意早就已经半脱离了社团的模式，向着政府蛀虫加上民营经济的方向发展。
他知道唐人街这边盘踞了几个亚洲势力，实力最强的就是中国人的社团。
但接触还真是第一次。
“条件其实很简单！”
他稍微平复了一下心绪，道：“我听说李先生昨天晚上跟另一位绅士发生一点误会，我跟那边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
今天一早便接到了个电话，有人委托我想跟李先生和谈。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李承哲没有说话，默默抽着烟。
小雅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乔瓦尼，眼底深处带上一丝怜悯。
乔瓦尼有些不自在，续道：“只要李先生点头，我们可以签合同，从今往后每年可以拿走我现在生意的一部分利益，我可以保证资金在一百万刀以上……”
“你认识沃尔斯？”
李承哲突然打断他。
“什么？”
乔瓦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我不认识这位先生！”
“给你打电话的是谁？”李承哲又问。
乔瓦尼微微皱眉：“李先生，我想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是带着诚意……”
“诚你妈！老子给你脸了是吧？”
李承哲忽然暴起，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乔瓦尼身前，单手掐住他的脖子举到半空中。
乔瓦尼双脚失去支撑，双手死死地掰着李承哲的手掌试图自救，却半点作用也没有。
他双腿不断挣扎，不断试图用鞋尖踢李承哲的肋下。
但李承哲只轻轻转动手腕，就能改变他的攻击方向，每次都会踢空。
导致他看起来像个大马猴一样不断挣扎，却始终没有半点作用。
两个保镖大惊，条件反射地去摸腰里的枪，却摸了一个空。
对面，小雅抬起双手，两根手指上都勾着一把格洛克十九，她微笑道：“喂，你们是在找这个吗？”
两人知道事情不妙，立刻取出袖口藏着的匕首，一人扑向李承哲，一人冲向小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