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乐门,号称远东第一乐府、被戏称男人的天堂,是江城最豪华的交际场所,也是富人们一掷千金的销金窟、淫靡窝。
它的服务自然也极为到位,此时一见到「军4」打头的汽车进来,就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电梯首达顶楼包房。
这间面积超两百平的包房内,灯光很暗,屋子摆设豪华中央的三排西洋大沙发上,坐着几个男人,都是老熟人,无需多介绍。
男人们皆是左拥右抱,一见陆皓霆进来,神色变得恭敬,
“少帅。”
陆皓霆循着老规矩,坐到最中间的沙发上,点了根烟。
而其余几人见他未作任何指示,便又开始了自己的“事儿”。
其中坐在他右侧的男人衣襟尽敞,怀里的女人极尽讨好之术。
这个男人名韩冬,是陆皓霆在外闯荡时结拜的兄弟,也是他的属下。
长官来了,自然正事要紧,韩冬拍了拍女人的屁股,笑骂道:“滚一边儿去。”
陆皓霆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余光瞥见旁边的那对男女,面上没什么变化。
能进百乐门顶层消遣的,都是上流社会塔尖尖上的人,而有资格到这儿伺候的自然都是女人中的极品。
但在玩女人这件事上,陆皓霆却并不热衷。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里的女人脏,那地方都被玩烂了,他看不上,
可良家女子,也没见得哪家姑娘能入他的法眼,起码目前没有。
要说他不行,却也不是。
在这种声色犬马的场合,男人该有的反应他都会有,只是就算他帐篷顶得老高,身旁的女人上赶着求他,但他仍自若地喝酒谈生意,半点不受影响。
这种对欲望的掌控力,也恰恰证明陆皓霆此人的可怕之处。
韩冬给他递了杯洋酒,二人碰了碰,韩冬压低嗓音说:“老大,据可靠消息,彭天那叛徒逃回了江城。”
“查到他的落脚点了吗?”陆皓霆饮了口酒。
“还没有。”韩冬垂首。
“吩咐下去继续找,就算把江城翻个底朝天,也要给我把人找出来!”陆皓霆抬了抬手,侍者为他杯子里续上了酒。
他抽烟喝酒的姿态自然随意,肩臂线条却紧实好看到了极处,左右沙发上的女人们一边伺候着自己的金主,一边都在悄悄地打量他,
她们的视线习惯性地下滑……贴身的男人们不禁愈发兴奋起来。
不消片刻,百乐门的管事领了七八个少女进来。
包厢的灯全打开,照亮了她们的脸。
管事知道陆皓霆嫌一般货色脏,这回带来的全是雏,且个个腰细腿长,肤白貌美。
韩冬似打量物件一般一一扫过她们的脸,目光忽而停在最右边的那个少女身上。
这脸,怎么看怎么眼熟。
他朝人招招手,少女忐忐忑忑地走了过来,在二人的脚边跪了下来。
百乐门的都事先调教过,既保留了她们原本的青涩,又了解要如何取悦客人。
韩冬捏着她的下巴,凝神瞧了片刻,又猛然回神:“我说怎么这么眼熟,长得像沈全勇的那个宝贝独生女。”
闻言,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陆皓霆睁开眼。
视线中那双水灵灵的杏眼、还有小巧的鼻子,确与沈念之有五六分相像。
嘴碎的韩冬己打听上了:“今年多大。”
“十八。”
“叫什么?”
“我叫小荷。”
“爷,今晚让小荷伺候您好不好?”少女的一只小手,己顺着陆皓霆的军裤攀了上去。
这丫头倒是个有眼力见的,知道该攀附谁,韩冬轻笑。
陆皓霆一把抓住少女的手,将人扯进怀里,方才饮了些酒,微醺状态下看着小荷,竟让他恍神想起了沈念之今晚在他面前的娇羞模样,但再一细看,她却毫无沈念之的灵动与神韵。
见状,一旁的韩冬暗暗咋舌,莫不是这小荷歪打正着长得像沈大小姐,有大造化了?
他正想要不要让大家伙儿赶紧撤了,把场地留给这俩人,就见陆皓霆己起身,不带半分动情的模样。
“给这个姑娘一笔钱,别再让她干这行,剩下的你们慢慢玩儿。”
……
送走陆家人,沈念之在娘亲的陪同下回了卧房。
而随着陆珩江映雪的离开,那些字幕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世界仿佛在顷刻间安静了。
“念儿,你别瞧那陆皓霆模样俊俏,前段时间城门口挂的那两具被剥了皮的尸体,就是他干的,如此暴虐成性之人,爹娘怎么舍得你嫁给他,况且……况且他还是个天煞孤星的棺材子,之前陆督军指给他的那两门婚事,新娘子没过门就都死啦。”
白霜忧心忡忡地望着女儿,眼眶渐渐有些泛红。
的确,别看陆皓霆容貌俊美无双,引得江城无数少女前赴后继,
但此人喜怒无常、心狠手辣,人称“活阎王”,且他不近女色,不懂怜香惜玉,
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个克死娘亲、克死未婚妻的棺材子,真正的权贵高门有哪家舍得将自家的掌上明珠嫁他为妻?
不过“棺材子”一说,沈念之倒是不以为意。
“阿娘,什么天煞孤星、棺材子纯属封建迷信,休要再提……”
沈念之依偎在母亲怀里,低声说道:“而且我不嫁给他,陆督军和陆夫人不会放过咱们家的。”
当下国内军阀割据,局势不稳。
陆赫章既要利用沈全勇这样的将才为他守天下,又忌惮人家手中的兵权,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对方的软肋捏在手中,
而沈全勇的软肋,就是他的妻儿。
同样被陆督军忌惮的,还有言家——更准确地说,他对于言家的忌惮远甚于沈全勇。
言家在前朝之时就是权贵世家,也是督军夫人言殷红的娘家。
想当初,言家出钱出力,扶持陆督军招兵买马,自立为王。
可如今的言家对于陆督军来说,相当于古代朝堂上干涉朝政的外戚。
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他认回早己被他遗弃的长子陆皓霆,来制衡言家。
沈念之推测,今日她与陆珩退婚,对于陆督军来说,是一个契机。
但是相应的,言家又不傻,不可能任由陆督军算计。
恐怕接下来,陆督军与言家的争夺重心,会在她的婚事上。
沈念之觉得,与其落入陆珩手中,还不如暂时投靠那陆皓霆,再伺机而动。
听了女儿的话,白霜神色一凝。
此等军政大事,他们从未与女儿提起过。
“念儿,你为何会如此说?”她问。
“有一次,你同阿爸在屋里提起督军与夫人,我在门外听到了一些。加之今日督军一定要我嫁给少帅,我便有了那样的猜测。”沈念之心中惭愧,声音弱弱的。
其实当初她无意间听到父母的谈话后,就知道自己嫁给陆珩后,会成为陆家掣肘父亲的筹码,
可她当时满心满眼都是陆珩,根本不在乎父母的死活。
如今想想,自己真当是自私又愚蠢。
白霜的神情讶然了片刻,随即又温柔地拍了拍女儿的发顶,欣慰道:
“我的念儿终于长大了、也懂事了……至于督军与夫人,那都是大人的事儿,你像以前一样,开开心心的就行。”
望着母亲慈爱的目光,回想梦中整个沈家都会因自己而被陆珩利用到家破人亡,甚至整支第一集团军都折在了江北,沈念之更是愧疚难当。
她紧紧圈住母亲的腰身,“阿娘,国外不打仗,咱们一家人去国外定居吧。”
她在D国留学过西年,知道国外相对安定一些。
“傻孩子,你阿爸是军人,哪有军人一遇到困境就只想着逃跑的。再者,国外毕竟是洋人的地盘,未必真容得下咱们。念儿你记住,凡事都有你阿爸在,我和你阿爸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阿娘,我知道了。”沈念之乖巧地点了点头。
……
【督军府,荷风院】
“啪……啪……啪……”
耳光声混合着女子的啜泣声,回荡在整个厅堂。
“母亲,我知道错了,求母亲放过映雪。”陆珩垂首,跪在言殷红面前。
言殷红斜倚在丝绒沙发上,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显得有些疲惫,
“我都调查清楚了,这个贱人冒充歌姬混进的沈府,很明显,她是奔着勾引你去的,要不是她,你怎会丢了沈家这门亲事。”
陆珩咬着牙:“映雪会那么做,都是因为爱我,她救过我的命,我不能辜负了她,至于沈全勇,不过是我陆家养的一条狗,他还能反了不成?”
言殷红沉下一口气,起身,扶起儿子,
“沈全勇是一条狗没错,但他也是一条凶猛的狗,这条狗能为你我所用,我们便可高枕无忧;可他一旦成了那个孽种的爪牙,那孽种便有望与整个言家抗衡,待你父亲百年之后,军权会落入谁之手,还未可知啊。”
母亲语重心长,陆珩心中有愧,但沈念之对他的感情,他还是相当自信的。
“母亲无需担心,念之她根本就离不开我,她今日不过是一时冲动,明日我便让她把婚约续上……但是母亲,求您放过映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