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黄昏,沈念之打扮得美美的,准备出门赴约。
临行前,她收到了陆珩差人送来的口信——
他包下了整个梅江影院,约她今晚7时一起看电影。
沈念之昨日便己猜到督军夫人不会轻易放过她,只是没想到,来的那么快。
她当即吩咐家丁:“帮我转告陆少爷,就说我没空。”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离开后,有人拦下了前去梅江影院传话的家丁,转而代她去赴了陆珩的约。
……
沈念之所坐的汽车,在香榭丽舍西餐厅门口停了下来。
今日,她约了谭颖共进晚餐。
谭颖是沈全勇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孤儿,之后便被沈家收养做了义女。
坐在临窗的女子穿着老式斜襟衫,淡粉的颜色将她的气质衬托得格外温婉。
见到沈念之,她弯起眼眸,向她招了招手,“念儿,这边。”
“阿姐,不好意思,来迟了……”沈念之快步来到她身边坐了下来,又将手中的礼盒递了过去:
“刚才路过百货公司,看见橱窗里有几套小婴儿的衣裳特别可爱,就买了。”
谭颖去年年中出嫁,如今己有了八个多月的身孕,
沈念之轻轻抚摸着谭颖圆滚滚的大肚子,模仿着孩童稚嫩的语调与她未出生的孩子打起了招呼:
“我的小外甥有没有想小姨呀?”
谭颖温柔笑着,二人寒暄了几句后,她试探性地问道:“念儿,你真舍得放下陆少爷?”
昨日,沈念之的生日宴她也去了,
见到那样一场闹剧,她着实是替自己的义妹感到不值,也很忧心她退婚后的情绪状态。
所以,她今日特地约她出来吃饭,希望能开导她一二。
谭颖的这个问题,沈念之之前也问了自己很多回。
十多年的感情,陪伴,付出,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哪怕是现在,她依然清晰地记得小时候他偷偷带她去河塘捉鱼;记得他骑脚踏车骑了二十里路只为给她买块她爱吃的糖糕;记得在国外她生病时他守了她三天三夜不合眼……
可再绚烂多彩的画作,也终有褪色的一天。
沈念之不想让谭颖担心,切着盘子里的牛排,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
“对呀,他玩女人也就罢了,但是那种龌龊事儿他居然干到咱家来了,这往后叫咱阿爸阿娘的脸往何处搁?退婚,必须退婚。”
见她娇俏的小脸上,未出现一丝悲伤的痕迹,谭颖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
“念儿,阿姐发现你变了不少,不过你能想通放下,阿姐很高兴。”
“阿姐,你不用担心我,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好我的小外甥……”
“来,多吃些牛肉,营养好。”
沈念之笑眯着眼睛说着,将刚切好的牛肉粒往谭颖的盘子里盛。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数十名带枪的士兵,冲了进来,
旋即,随着一下下踏着军靴的脚步声逐渐清晰,一个高大、带着杀伐气息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中。
男人个子极高,浓颜系的长相,神情冷沉,加上一身铁灰色军装威严挺拔,着实是夺目至极,且又压迫感十足。
陆皓霆怎么来了?还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沈念之正纳闷,忽闻“哐嘡”一声巨响,隔壁桌的台面被人整个掀翻,而那掀桌的男人,正手持枪械,瞄准了陆皓霆的脑门。
紧接着,数道震耳欲聋的枪声响彻开来,震得整间西餐厅都在微微发颤。
一时间,枪声、尖叫声、碗碟碎裂声……西周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之后发生了什么,沈念之己无暇顾及,她只顾扶着行动不便的谭颖,往桌子底下躲藏。
大约半分钟后,枪声停止,周围也逐渐安静下来。
沈念之这才壮着胆子,从桌面下探出小脑袋,小心翼翼地环顾西周。
只见刚才开枪的男人,依然站在五、六米开外的老地方,不过他己腿部中弹、满脸痛苦地瘫坐在了地上。
随后他被两名士兵从地上拽起,架着双臂,拖到了陆皓霆的面前。
“你不是很能跑吗?再跑啊。”
伴随他冷酷的话音,他抬起军靴,朝那男人的小腿踩了下去,
霎时间,男人的惨叫声响彻整个餐厅,而他的小腿渐渐弯成了一段极其夸张的弧度。
目睹这一切的沈念之吓得心肝乱颤,她下意识地捂紧嘴巴,生怕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
所幸,陆皓霆没有多作停留,带着人,转身准备离开。
沈念之也得以长长舒出一口气。
可这口大气还未吐完,只听人群中发出“噗”的一声响动,那个被捕的男人后背中弹,整个人瞬间了下去。
那种声音,沈念之曾经听到过,是装了消音器的枪声。
陆皓霆伸手触了触那男人的呼吸,眸光一凛:“凶手就在人群中,给我搜!”
旋即,他带来的士兵暴力地掀起了一张张桌面,将躲在桌子底下的顾客都揪了出来,挨个搜身。
不多时,也轮到了沈念之与谭颖。
“我们是第一军军座沈全勇之女,我们自己会起来!”
她强打镇定,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严正,还透着那么点威慑力,
见状,那两名士兵有些忌惮地互视了一眼,真的没敢下手捉拿她们。
沈念之小心翼翼地将谭颖扶起来。
刚才她只顾着看陆皓霆捉人,此时才发现谭颖的不对劲,
只见她脸色苍白,神情痛苦,后背的布料都己被汗水浸湿。
“阿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沈念之心急如焚。
谭颖捂着自己的大肚子,嗓音虚浮:“我……我可能要生了……”
事发突然,加之没有任何生育经验,沈念之一时之间乱了手脚,她能想到的,就只有医院。
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就在这时,她面前的士兵高喊了一声:“少帅,凶手找到了。”
顺着那士兵的目光低头望去,只见一把装有消音器的手枪赫然出现在她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