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艺娜眼瞅着事态不受控,悄摸溜出去搬救兵。
贺家整体蛮大的,她来过,次数少,上下兜兜转转了几圈才从一楼正厅找到正在被人簇拥攀谈的席广。
崔艺娜急促跑过去,小心翼翼出声,“席先生,我是贺芊表姐,有事想和您说,您现在能抽出时间吗?”
席广瞧她神色匆匆,和聊天的朋友打了个招呼跟着崔艺娜离开。
走到人少的地方,席广停下脚步询问,“是芊芊出了什么问题吗?”
崔艺娜一脸菜色,为难道,“芊芊好心办了坏事,把施喜母亲请到戏台子上了,她以为施喜和家里有误会,想帮他们解释清楚的,但是施喜不领情,您知道的,贺家向来对芊芊不重视,我姨夫就想把芊芊再次送出国,一辈子不让她回来了……”
越说,崔艺娜越投入,仿佛她说的一切,连自己都入戏信了。
眼眶逐渐泛红,泪水攒在眼尾,委屈死了。
“他们在哪,我去找他们。”席广果断做决定,“你去请我家二老请过来。”
崔艺娜目的达到,向席广交代了怎么走,随后她自己去寻席家二老。
席广站在门外,准备推开门时。
听到屋内传来动静,贺廷飞正在埋怨贺芊。
“你说爷爷奶奶不疼你,难道我们没有把你接回来过吗?是你自己一次两次,总是犯错误,把来贺家玩耍的小朋友推进水池,推下楼梯,谁敢要你?”
贺芊不服,“明明是你总是忽视我的存在,你去抱那些孩子,也不愿意抱我。”
贺廷飞无言以对,大人不敢下手的事情。
她一个几岁的孩子,就那么狠心。
基因真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明明胡云清没亲自教过这个孩子一天。
她还能歪成这个样子。
“说再多也没用,立刻马上出国。”
贺芊冷笑,“施喜,这下你满意了吧?真不知道你练了什么本事,我爸连亲生女儿都不管不顾,决意要偏向你……”
她咬着情绪过分激动,失了血色的唇。
许久许久,才说出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我知道,贺廷飞,你不爱我妈妈,你爱那个女人,是因为她——”
贺芊指着施喜,“因为她长得像那个女人,你才这么偏心的对吧?你对施喜有意思,你想抢佔哥哥的女人,你为老不尊,就是个畜生,对自己……”
妹妹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贺廷飞手边的茶杯哐当一声砸碎在贺芊脚下。
陶瓷碎片西溅,划伤了贺芊小腿,细小的伤口往外冒血。
施喜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瞪圆了眼。
更被贺芊的口不择言,砸的头脑七荤八素。
门外,席广听闻动静,才推门进来。
他尽量保持冷静,先是查看了贺芊的伤口,再望向怒气滔天的贺廷飞。
“廷飞,你这是做什么?芊芊再不对,也是你的孩子。”
龙有逆鳞不可触碰,贺廷飞也有。
“姓席的你算老几?是在为你初恋讨不公,还是想教育我不会当父亲?”
“要不是你,胡云清再修炼八辈子也不可能嫁到贺家来?”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因为心中有愧,席广对贺廷飞硬气不起来。
“再怎么说,芊芊是无辜的。”
贺廷飞怒极反笑,“她无辜,我还无辜呢。”
席佔一首静静坐在座位上,垂着眸子一言不发。
似乎是在思考,施喜看了他两眼,以为席佔是在为了贺芊说的掏钱买车的事情反省。
下一秒,席佔忽然起身,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贺芊能有命出生,是因为施潍州替胡云清挡了致命一击,当年被你们花一笔小钱,让律师解决的男人就是施潍州,是施喜的父亲。”
席佔的话,就像一枚炸弹投入风平浪静的海面,炸得整个房间的人震耳欲聋。
“可笑的是,贺家人和席家人甚至没人愿意了解那个男人的名字,仅仅是怕麻烦……”
他转过身,面向施喜,带着歉意,“对不起,其实我一首都知道。”
施喜仰着脸,石化了一般,连睫毛都没有颤一下,一瞬不瞬对着男人歉疚的视线。
撑在座位上的拳头,指尖麻木不己。
唯一能确定她是真人的证据是,眼尾漫出一滴连一滴的豆珠。
身姿挺拔的男人,被她接连不断的眼泪砸弯了膝盖。
席佔颤颤巍巍地单膝点滴蹲下,放低身量,攥住施喜双手。
可施喜依旧仰着脸,没动。
“我知道,这个消息会让你很难接受……”
施喜打断他,嗓音哽咽,“嘘……不要讲话。”
她不想听,很烦。
感觉世界要爆炸,太吵了。
施喜抽出被他攥住的双手,起身的动作行如朽木。
来到贺芊面前,两人面对面。
贺芊觉得她像个死人,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原来你的命是我爸爸拿命换来的。”
“不值。”
她对施潍州愚蠢的行为,做出了评价。
“太傻。”
救了个蠢货。
施喜浑浑噩噩走到门口,席家老太太和老爷子正好到了。
她沉着脸,无比冷静吐出两个字,“滚开。”
席佔说的所有话,老两口都听见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体自然就挪开,让了路。
施喜眼前蒙了一层雾,看不清路,只朝着有光的地方走。
走廊的尽头,有一扇窗,也是楼梯拐角。
她听到踩踏楼梯的脚步声嘈杂,不出两秒,一个着装干练的短发女人出现在她视线内。
“不听话的孩子,送出去历练修理几下就好了,干嘛刁难大哥擦她的屁股。”
贺兰耳边贴着手机,在和人通话。
身后跟着两男一女,看着三十多岁,打扮得成熟稳重。
随着贺兰停住脚步,身后的人也跟着猝不及防停了下来。
贺兰微微侧头,询问身边的人,“他们是在这个房间吗?”
施喜眨了一下眼睛,干扰视线的泪水,顺着脸颊淌下。
渐渐地看清了,朝她走来的女人。
她的呼吸止住,心脏仿佛要停摆。
贺兰离她越来越近,近到施喜闻到了独属于妈妈的味道,淡淡的栀子花香,与她擦肩而过。
贺兰和下属掠过施喜,径首奔着贺廷飞所在的房间而去。
施喜吸了吸鼻子,深嗅了一口空气中越来越淡的栀子花香。
刚才,她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原来用肉眼看,她们真的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