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美贤刚关好书房门,身后就缠上来两条手。
她动作顿住。
在席广的角度来看,罗美贤是接受了他的触碰。
实则,她从身到心都排斥这个男人的触碰。
抬脚,高跟鞋跟重重落在席广的皮鞋尖儿。
席广被踩了脚趾头,没有大喊出声,而是第一时间松开了罗美贤,跳着脚找椅子坐下。
“罗美贤!”席广愤然。
“别鬼叫,谈事就谈事,少动手动脚,我们之间不存在那种情分。”罗美贤慵懒地解开身前西装两颗扣子,坐在了书桌内的椅子上。
席广摇了摇头,长吁短叹,罗美贤就是一块捂不热的冰疙瘩。
她不肯叙旧,那就只能公事公办。
“那个女人,一无是处,和我们家阿佔不匹配,我坚决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爸和妈也不会同意的。”
罗美贤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盒女士香烟,掐出一根点燃。
烟雾缭绕,是席广最烦的。
“你不同意与我何干,正好,你们家人不同意,我一个人出席我儿子的婚礼,风头都是我的,大家问起来席家怎么没人,你猜我要怎么回答?”
席广清楚罗美贤的脾性。
但依旧猜不出,她会干出来什么疯狂的事。
“你想怎么回答?”
罗美贤靠着老板椅,半阖眼皮,“一,我们离婚,二,席家狗眼看人低喽,叁……”
她顿了下,“嗯,第叁点我还没想好。”
“哼。”席广脸色不怎么好看,“离婚你这辈子都别想。”
他的身份地位,不允许人到中年再离婚。
说出去,让人知道,他岂不是要成为同龄人和单位里的笑话。
罗美贤掐着烟蒂,“对自己的婚姻看重有情可原,对别人的婚姻掌控欲也那么强,你说你们一家人,还真是……乐子。”
“那丫头,我很满意,你的意见与我无关,我只支持儿子的决定。”
罗美贤和他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恶心,干脆表了态。
“我的意中人选原本是阿语,可惜阿语芳华早逝,那就只剩下芊芊了,你作为阿佔的母亲,他年纪不小了,应当为他以后的路多着想,贺兰在京里工作,你和她又有交情,芊芊能帮到儿子,那个女人能做些什么?不拖后腿就是万事大吉了。”
席广把个中利弊,分析的事无巨细。
罗美贤讥笑,“席广,我是做生意的,你真当我不懂,利字怎么写啊。”
“既然知道怎么写,那你还同意他娶那样一个女人?”
席广怀疑,这母子两个被猪油蒙了心。
“她姓施,你猜她爸爸姓什么?”罗美贤撅了烟蒂,扔进手边的烟灰缸,好整以暇盯着席广的反应。
施……这个姓氏,席广并不陌生。
“你想说什么?”
“席家人欠她爸爸一条命,你是让你父母偿命,还是让你儿子补偿她?”
罗美贤站起来,走到床边,眺望不远处的湖泊。
“不止席家,包括贺芊……和你死去的初恋胡云清,全都欠她。”
席广忽然陷入沉默,当年的事,他没过多出面了解,收尾的工作全是罗美贤手底下的人处理的。
他只记得当年死者中有个姓施的人,但记不清那个人具体叫什么了。
更没想过会这么巧,他的儿子居然会和那个人的女儿会走到一起。
席广的手紧握扶手,“欠她的部分,可以拿钱弥补打发了,没必要搭上阿佔的一辈子,她想要多少钱,随她开就是了。”
似乎,在席广的世界里,一切都是可以拿钱抹平的。
“她要一百个亿,一千个亿,你口袋有这么多钱么?负责出吗?毕竟她爸爸的死和我父母没关系。”
“你……”席广一口老痰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的难受,“你就会说些风凉话,我的工资,哪里有那么多现金流?”
华夏三九是罗家送给罗美贤的嫁妆。
他不擅长做生意,有点医术,只会做实验研究。
在华夏三九只有小部分技术股,拿分红。
家里的财政大权,始终在罗美贤手里掌控。
罗美贤指尖在窗台上有节奏地敲击,“所以你一张嘴,就是赔钱,感情是惦记我口袋里的钱,不用你自己出,所以才说的这般痛快,软饭硬吃到一定境界,还管理上我的资产了,要出钱,你自己出,我觉得拿人顶账划算合适多了,我还能赚一个人,没准过两年,还能再给我添两个可爱的小孙儿。”
怎么算她都觉得把人娶回家最省钱。
不等席广再说什么,罗美贤道,“回家通知你家的两个老不死的,准备好了,最近一段时间,我要带孩子过去拜访一下他们,让他们管好嘴巴,不然,住的房子给我还回来。”
一场谈判,席广未能说服罗美贤。
倒是把自己搭进去了。
可他心里依旧不满施喜做席家未来的儿媳。
下楼时,一张老脸拉得老长。
施喜恰巧在楼下栽花儿,弄得满手泥土。
两人走了个对脸,施喜见到他,笑眯眯的。
“爸,不留下来一家人一起吃个晚饭吗?”
席广背着手,吹胡子瞪眼,完全没有战胜方的精气神。
斗败的公鸡一样停下脚步。
“豪门不是你想嫁,就能嫁的,就算上嫁进来了,你以为你的日子会好过吗?上流社会的交际,你能应付得过来吗?”
说到这时,席广左右张望一番,没发现席佔的身影,继续道。
“阿佔他妈妈掌管那么大一个集团,出身不俗,你觉得她是真心看得上你了?”
“还有阿佔以后要接管他妈妈的事业,我虽然没罗美贤挣钱多,我脑袋里的知识,和能创造的价值,也能助他一臂之力,他娶你,能带来什么?”
“男欢女爱,一时欢愉,产出一个两个孩子,这个世道,哪个女人不会生孩子?”
“你自己想想,公主的孩子,和普通家庭出身女人生的孩子能一样吗?不要说我封建,现实就是如此。”
哪怕是解放了,人和人照旧不一样。
家庭出身地位,一个早在罗马,一个连罗马的终点都遥望不到。
“好好想想吧,你要是心里有他半分,都不可能做出拖累他后半生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