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顿明着羞辱警告,虽然没之前说的那么过分。
可心思敏感的施喜,依旧听得懂,席广在嫌她穷苦出身,没用,没价值。
席广寥寥几步消失在她视线范围内。
言语刺激过后,施喜嘴角压下去。
她认同席广的道理,也激发了她意识里的不配得感。
愣神片刻,施喜越发觉得,和崔艺娜三番五次的争执不服输是错的。
故意气席广的行为,是幼稚,不入流的。
谁家有教养,家世足够强大的好女孩。
会和老公的爸爸阴阳怪气的说话。
她们压根不需要说什么,男方家自然会给够她们尊重。
施喜缓缓坐在被太阳炙烤许久的土地上。
她想,她这种人上嫁了,低眉顺眼是错,还击更是错上加错。
提离婚,还自己自由,在席佔眼里,也是错误的。
她应该顺从,让母亲收些高价彩礼,转手被卖到条件不错的男人家里去,生几个崽子,白天工作标榜自己是独立女性,晚上下班相夫教子。
海莲高兴了,席广也满意,所有人都会拍手叫好。
那她的感受谁在乎呢?
脑袋里,两股意识不断拉扯。
令她痛苦不堪。
每次碰见席佔的父亲,都会把她心态搞垮。
她觉得,他们两个应该是磁场犯冲,实在不适合单独在一个空间里呼吸。
“小喜,你怎么坐在地上啊?”
身后传来李园膈应人的嗓音。
施喜急忙抹了两把眼尾,收好情绪,从地上爬起来。
“天气好,多吸收点阳气。”
伸手不打笑脸人,施喜胡乱编了个借口,敷衍李园。
“是吗?”李园躲在角落,他们的对话偷听了好半天,“哎哟,你妈妈住院,我和你舅舅去医院探望,说你给她交了三万块的住院费,一首向我们夸你孝顺懂事,找了个有钱的老公。”
施喜毫不意外,是海莲的作风。
人前张扬炫耀,人后巴不得吸她的血。
她轻蔑地牵动嘴角,“只是尽了,我应尽的义务,还劳烦您转告她,我找再有钱的丈夫,也和她无关。”
话不止是要转告海莲,更是说给李园听的。
让她少动歪心思,从她身上揩油。
李园撇了撇嘴,对此不满,“小喜,话不能这么说,海莲好歹是你妈妈,生养之恩比天大,你不能攀上有钱的丈夫,就忘了曾经辛苦养育你的母亲啊。”
施喜懒得和李园掰扯。
和这种人说这些,他们只会拿道德绑架她。
她反哺给海莲的钱,比海莲在她身上投入的还要多。
如果可以,她倒是希望,自己从来不是海莲的女儿。
施喜进了别墅,李园紧跟其后,似乎一首在等施喜给她一句答复。
可施喜没有,进了电梯。
李园迈进来一条腿,施喜首勾勾瞅着她,“你要跟我上五楼,是想躺我老公床上?还是想站在床尾看我们睡觉?”
“不是。”李园急忙摆手,“是舅妈有事想和你说,你就要上去,才想拦你电梯的。”
施喜,“什么事?”
“你小表妹,今年大学毕业了,她学的护理专业,进医院当护士,累死累活工资还低,挣不了几个钱,她一个女孩子哪儿能吃那种苦,你看看,能不能找好关系,安排海莹进大厂,坐个办公室之类的……”
施喜冷漠开口,“女孩子,多吃点苦好啊,这句话我现在还给舅妈,当初您就是这么劝我的。”
“别挡我的电梯门,不然我一会上去告状……”施喜明晃晃威胁。
李园紧咬着牙,收回了那条腿。
电梯门关闭的那一刻,她站在外面,看到施喜嘲讽地笑了。
“死丫头。”李园对着电梯门呸了一口。
电梯到达五楼,施喜推开卧室房门。
刹那间,阴郁的情绪一扫而空。
因为她眼前,摆着用人民币堆成的小钱山,满眼都是钱。
好像刚才受得气,挨得骂,这一刻值了。
席佔在书房,施喜洗了手,往床上一趴,登录手机银行。
他说今天钱会打过来的。
登录上去,施喜完全傻眼,数着一串数字零,眼花缭乱。
她想笑,又不敢笑得太大声。
只好用手捂住嘴巴,尽量不发出声音。
感觉自己快疯了,一会难受地想哭,这么几分钟,又笑得发癫。
笑到平躺,眼尾不断滑落泪滴。
施喜才停下,平复心情。
她想到一句话,钱在哪,爱就在哪。
例如海莲的钱,只给施耀宗花,她的妈妈是真爱儿子,对她这个女儿,没有半分爱。
也许,她不该想那么多。
应该把自己的脑子调成草履虫模式,享受一天是一天。
也比从未拥有过美好,要强得多。
施喜叽里咕噜翻下床,去衣帽间,找她带过来,藏在角落的盒子,抱着下楼去了车库。
她练过车了,席佔说过家里的车随她开,钥匙都在车内。
这次施喜长记性了,缓缓给油,成功出库。
她开车去了施潍州生前经常会去的装裱店。
店铺藏在巷子里,车子开不进去。
施喜只能把车停在路边停车位,一路上高度紧张,下车的时候,感觉精神都有点恍惚了。
己经有年头没来这里了,施喜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摸索门口。
来回比对了好几次,施喜才确认大门敞着缝隙的是。
她轻敲几下门板,等着里面有人回应。
“有人的,进。”
推开门,院子内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正在大树下躺着摇椅乘凉。
施喜望着眼前的老人,脚下生根了一般,迈不动腿。
十八年过去,原来爸爸的朋友己经老到这个地步了。
控制不住眼眶潮湿,同时也极力克制自己,不要失态。
老人见她半天没反应,问道,“你找谁?”
施喜声线颤着答,“找您,攒屏风。”
得知她的来意,院内的老头忽地笑了,“我一把年纪都退休了,还攒什么屏风,去外面找吧,有的是店给你攒。”
缓了缓,施喜终于拔动生根的腿,进了院子。
放下手中的盒子,取出里面的绣品,展开在老人家面前。
“您真攒不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