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团化不开的墨,浸透了陈氏祠堂斑驳的砖墙。林冷轩的掌心贴着冰凉的木柱,指腹着梁柱上凸起的榫卯纹路,突然在离地面三尺处触到一道细微的凹陷 —— 形状恰似半片悬镜。
“张明宇,把灯往这儿打。” 他压低声音,警用手电筒的光束刺破黑暗,在木柱表面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少年举着灯的手微微发抖,光圈里,那道凹陷边缘竟刻着极小的数字 “0715”,正是张明宇的实验体编号。
木柱发出 “咔嗒” 轻响,暗格缓缓滑开。林冷轩屏住呼吸,看见里面躺着本牛皮封面的登记簿,纸页边缘焦黑,显然经历过烈火灼烧。扉页上 “悬镜阁火灾幸存者名单” 几个字己经褪色,但第一名 “陈素梅” 的名字旁,鲜红的悬镜符号却像滴凝固的血。
“我妈......” 张明宇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手指颤抖着划过母亲的名字,“她明明说自己是在火灾后才搬到镜水镇的......” 他突然想起,母亲梳妆盒深处藏着的老照片里,年轻的陈素梅站在悬镜阁前,身后牌匾上的 “悬镜” 二字还完整无缺。
登记簿的下一页,是用木炭绘制的儿童骸骨分布图。七具小小的轮廓躺在地宫平面图上,每具胸腔都画着裂开的镜面,旁边标注着不同的编号。林冷轩的目光死死盯着 “0714” 和 “0715” 两个数字上 —— 对应位置的骸骨,眉心处都插着青铜镜碎片。
“这是父亲坠楼前在调查的案子。”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想起父亲笔记本里残缺的记录,“夜枭组织用儿童做实验,把青铜镜碎片植入眉心,通过‘镜眼’共振控制记忆......” 话音未落,祠堂外突然传来木板断裂的巨响。
两人慌忙藏进神龛后的夹层,透过雕花缝隙,看见戴斗笠的男人提着煤油灯走进祠堂。火光摇曳间,林冷轩认出对方腰间挂着的青铜钥匙,与自己钥匙串上的残片纹路如出一辙。更让他心惊的是,男人掀开神龛上的黄绸布,露出下面摆放的十二枚青铜钉 —— 每枚都刻着不同的实验体编号。
“老匠发来消息,” 男人对着袖扣上的微型对讲机低语,“0714 和 0715 己经摸到祠堂,启动 B 计划。” 他的手指划过刻着 “0714” 的青铜钉,油灯突然剧烈晃动,墙上的祖先画像在阴影中扭曲成狰狞的面孔。
林冷轩感觉后颈的胎记开始发烫,与口袋里的青铜残片产生共鸣。他想起父亲坠楼前最后的电话:“冷轩,如果有天你看见完整的悬镜符号,立刻毁掉所有青铜钉......” 此刻,神龛上的十二枚钉子,不正组成了个完整的悬镜图案?
“他们要在 7 月 14 日血祭镜眼。” 张明宇的声音带着哭腔,指着男人正在摆弄的香炉,“那里面装的不是香灰,是血竭粉和青铜碎屑的混合物......” 他突然想起,父亲书房的保险柜里,也藏着同样成分的药粉,瓶身标签写着 “安神散”。
祠堂的梁柱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男人警觉地转身,手中的煤油灯照亮了墙面 —— 不知何时,那里出现了用朱砂绘制的巨大悬镜符号,符号中央,是两个正在滴血的编号:0714 和 0715。
“出来吧,小老鼠。” 男人的声音像毒蛇吐信,“你们以为发现了真相?不过是老匠让你们看到的而己。” 他抬手揭开斗笠,露出左脸狰狞的烧伤疤痕,形状与悬镜符号的裂痕完美重合。
林冷轩猛地拽着张明宇冲出夹层,却发现出口的木门己经被封死。男人手中的青铜钥匙插入墙上的锁孔,整个祠堂的梁柱开始转动,神龛后方缓缓升起块巨大的青铜镜 —— 镜面布满裂痕,却清晰映出两人惊恐的面容。
“1998 年的悬镜阁大火,根本就是场戏。” 男人的手指划过镜面,裂痕中渗出暗红的液体,“你们的父母,都是最忠实的演员。” 他突然抓起刻着 “0714” 的青铜钉,对准林冷轩的眉心,“知道为什么你能记住所有细节吗?因为你脑子里的碎片,连接着悬镜阁的核心!”
千钧一发之际,张明宇抄起神龛上的烛台砸向男人。混乱中,林冷轩看见青铜镜的倒影里,男人身后的壁画正在剥落,露出下面隐藏的壁画 ——1998 年的悬镜阁地宫,父亲和母亲穿着白大褂,正在给两个孩子植入青铜镜碎片。
“跑!” 他拽着张明宇冲向突然开启的密道,却在转角处听见男人的冷笑:“别忘了看登记簿的最后一页,那是你们父母留给你们的礼物!”
密道内潮湿阴冷,墙面上每隔几步就嵌着枚青铜灯台。林冷轩摸出登记簿,在摇曳的灯光下翻开最后一页,上面画着个正在拼接的悬镜符号,缺口处标注着 “镜眼:老槐树巷 13 号”。更下方,是用镜面反转书写的字迹:“冷轩、明宇,当你们看到这些,说明夜枭己经启动最终计划。记住,真正的镜眼,在你们心里。”
密道尽头传来水流声,张明宇突然指着墙角:“这是镜水镇的地下水道,我爸带我来过......”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手电筒照亮了墙壁上的浮雕 —— 七个孩子被锁链束缚,眉心的青铜镜碎片正源源不断地向外渗出黑色雾气。
林冷轩的头痛突然发作,无数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炸开:父亲坠楼时的微笑、母亲深夜擦拭青铜碎片的背影、十岁生日那天镜水镇木雕馆梁柱上的松木屑......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后颈的胎记,发现那里不知何时己经凸起,形状恰似悬镜符号的 “镜眼”。
“他们来了。” 张明宇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地下水道深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混着金属碰撞的轻响。林冷轩举起手电筒,光束中,数十个戴斗笠的身影正向他们逼近,每个人手中都握着刻有实验体编号的青铜钉。
千钧一发之际,林冷轩摸出父亲遗留的铁盒,将里面的两枚残片与钥匙串上的吊坠拼合。奇迹般地,三块碎片组成了完整的悬镜符号,散发出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水道,墙壁上的浮雕竟开始流动,化作液态的青铜向他们涌来。
“跟着水流走!” 他拽着张明宇冲进突然出现的漩涡,在被水流吞没的瞬间,看见祠堂方向腾起冲天火光,悬镜符号的轮廓在烈焰中若隐若现。而在那光芒深处,他仿佛看见父亲和母亲并肩而立,手中捧着完整的青铜镜,镜中倒映的,是二十年前那个本该被大火吞噬的真相。
当他们从镜水镇的古井爬出时,夜幕己经降临。林冷轩望着远处木雕馆的方向,那里的屋顶 “镜眼” 位置,正闪烁着诡异的红光。他知道,夜枭的计划己经进入倒计时,而他们在祠堂发现的阴影,不过是冰山一角。口袋里的登记簿突然发烫,最后一页的字迹开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用血写就的一行字:“7 月 14 日,老槐树巷 13 号,镜眼将开,真相与毁灭,只在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