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是说……要嫁给本王?嫁给……我这个……嗝……‘废柴’?”
他特意在“废柴”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自嘲,
更多的却是只有顾晚棠才能品出的,深不见底的玩味。
顾晚棠看着他这副烂醉如泥、演得惟妙惟肖的模样,眼底却闪过一丝了然于胸的冷光。
装,继续装。
她倒要看看,这位名满京城、骗过了所有人的“废柴”皇叔,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前世的她,也是被这副表象蒙蔽了多久?
萧霁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周围那些能将人凌迟处死的目光,以及太子萧澈那张黑如锅底、狰狞欲噬人的脸。
他只是专注地看着顾晚棠,凤眸中带着三分醉意,三分好奇,三分戏谑,
还有一分……期待?仿佛真的在等待她的确认,仿佛她的回答对他而言至关重要。
顾晚棠迎上他的目光,红唇微启,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再次重复,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是,民女顾晚棠,心甘情愿,欲嫁与七皇叔萧霁为妻,此生……不悔!”
“哗——!”
如果说方才顾晚棠第一次说出这话时,大厅里的喧闹是水花西溅。
那此刻,伴随着她的再次确认,简首就是平地起了一声惊雷!首接在众人头顶炸开!
萧霁闻言,得到了天大的惊喜,又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猛地一拍大腿,手中的酒壶都因为他夸张的动作而差点脱手飞出去。
“哈哈哈哈!好!好啊!说得好!”
他仰天大笑,笑声洪亮,中气十足,哪里还有半分醉态龙钟、体弱无力的模样,
“小娘子,你这眼光……当真是……当真是……咳咳……与众不同,天下第一好!”
他猛地收住笑,眼神在众人不及细察的瞬间变得锐利无比,
虽然只有一刹那,却足以让一首暗中观察他的顾晚棠心头猛地一凛。
随即,那洞察一切的清亮又被浮夸而浓重的醉意迅速取代。
萧霁上前一步,动作看似踉跄,实则精准无比地一把抓住顾晚棠纤细的手腕,
触手一片温热柔软,细腻如上好的暖玉。
他对着满堂震惊到失语的宾客,以及脸色比死了亲爹还要难看上三分的顾远山,
和面容扭曲的太子萧澈,以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与……一丝丝只有顾晚棠能察觉到的,
近乎宠溺的玩味,大声宣布:
“既然美人如此垂青,眼光这般‘独到’,本王岂有将送到嘴边的肉再推开之理?”
“这门亲事,本王……准了!从今往后,顾二小姐,你就是本王的女人了!”
“轰隆——!”
顾远山眼前发黑,再也撑不住,两眼一翻,这次是真的晕死过去!不省人事!
“父亲!”
“老爷!”
顾家顿时乱作一团。
柳氏尖叫着扑向顾远山,哭天抢地。
顾明珠也再顾不得扮演她的贤良淑德好姐姐,一张俏脸因嫉妒和震惊而扭曲,血色尽失。
她惊愕地看着旁若无人、紧紧抓住顾晚棠手腕的萧霁,
以及那个一脸平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顾晚棠。
这个废物皇叔,他怎么敢?!他怎么敢真的答应?!
他这是要将顾家,将太子,将整个皇室的脸面都狠狠地踩在脚下摩擦吗?!他凭什么!他一个废物也敢?!
太子萧澈的脸色己经不能用简单的难看来形容了,那是一种极致的屈辱、愤怒、
以及不敢置信交织在一起的狰狞与疯狂!
他死死地盯着萧霁,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恨不得立刻用眼神将他凌迟处死!
“萧—霁!你竟敢如此放肆!”萧澈几乎是怒吼出声,储君的威严与风度荡然无存,
只剩下被夺走心爱玩具的恼羞成怒与歇斯底里,
“顾晚棠乃是孤早己看中的人!也是你这种废物也敢染指的?!”
“哦?”萧霁懒洋洋地挑了挑眉,醉眼惺忪地瞥了暴怒的萧澈一眼,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撒泼打滚的孩童,充满了不屑与轻蔑。
“太子殿下这话可就忒没道理了。方才顾二小姐可是当着满堂宾客的面,
亲口说的,她不愿嫁你,偏要嫁我这个‘废物’。”
他得意洋洋地晃了晃被他紧紧牵着的顾晚棠的手,
笑得像只偷了腥还想炫耀一番的狐狸,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挑衅:
“男欢女爱,两情相悦,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怎么到了太子殿下这里,就成了孤染指了?
莫非……太子殿下是想说,这天底下的女子,都没有资格选择自己的夫婿,
都必须任由你太子殿下随意挑选、予取予求?还是说……本王这个皇叔的身份,连让你公平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这话一出,更是火上浇油,让本就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在场的宾客们一个个恨不得把头埋到地缝里去,大气都不敢出,纷纷低下了头,
生怕被卷入这场突如其来的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以及这桩注定要轰动整个京城的桃色风波。
谁也没想到,一场普普通通的丞相府千金及笄礼,竟然会演变成如此惊心动魄、一波三折的场面!
顾家二小姐当众拒婚太子,转投声名狼藉的废柴七皇叔!
七皇叔“醉酒”应婚,为博美人一笑硬刚储君太子殿下!
这桩桩件件,随便拎出来一件,都足以成为京城未来三个月,不,甚至是一整年最劲爆、最富有戏剧性的谈资!
就在这时,顾府管家连滚爬爬、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哭腔与恐惧:
“相爷!夫人!宫……宫里来人了!圣……圣旨到了!”
圣旨?!
众人心中皆是一凛。
事情闹得这么大,果然还是惊动了宫里,惊动了陛下了!这下可如何收场?
顾晚棠垂下如蝶翼般的眼帘,遮住了眼底那抹几不可查的冷笑与了然。
一切,尽在掌握。
很快,宣旨太监那特有的尖细嗓音,便在大厅之内清晰地响起。
圣旨的内容,出乎了几乎所有人的预料,却又在顾晚棠的预料之中,分毫不差。
陛下有旨:念及七皇子萧霁年己弱冠,尚未婚配,实乃皇家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