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葬骨香

苏芷的镰刀砍在腐尸手腕上时，终于明白了为何葬骨花只开在冤死者颅骨里。那具挂着碎肉的骨架突然暴起，黑洞洞的眼窝里窜出蜈蚣般的黑气，腐烂指骨死死扣住她脚踝。

"就知道不该接这单生意。"她咬牙挥动祖传的青铜匕首，刃口划过尸体脖颈时爆出幽蓝火花。怀里的葬骨花簌簌抖动，洁白花瓣上浮现出血管般的红丝——这是方圆十里阴气最重的子时，乱葬岗的往生者正在还魂。

匕首突然发出蜂鸣，苏芷低头看见玉佩正在渗出鲜血。这块刻着犬首纹的羊脂玉是苏家世代相传的护身符，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烙铁般烫得她心口发疼。远处传来树木倒塌的巨响，有什么东西正从胧月巷的雾瘴里坠落。

腐尸手腕断裂的脆响在死寂的乱葬岗格外刺耳。苏芷的镰刀卡在森白骨缝里，刀刃上沾着的葬骨花粉正滋滋冒着青烟。她突然意识到医馆掌柜为何出价十两白银求这味药——活人根本采不到开在冤死者颅骨里的花。

"咔嗒"

那具挂着碎肉的骨架突然仰起头，下颌骨夸张地张开到极限。黑洞洞的眼窝深处，蜈蚣般的黑气喷涌而出，带着坟墓里特有的腥臭味扑在她脸上。苏芷踉跄后退时，腐尸的指骨己经扣住她脚踝，冰凉的触感透过绣花鞋首刺骨髓。

"就知道不该接这单生意。"她咬破舌尖保持清醒，反手抽出腰间青铜匕首。这是祖母临终塞给她的"斩秽"，刃口三道血槽里还残留着去年中元节斩杀画皮鬼时留下的黑垢。

匕首划破空气时发出诡异的呜咽，像无数冤魂在同时哭泣。当刃口触及腐尸脖颈的瞬间，一团幽蓝火花爆开，照亮了方圆三丈内密密麻麻的坟包。苏芷这才发现，每个塌陷的坟坑里都伸出了爬满蛆虫的手臂，正随着她怀里葬骨花的颤动有节奏地抓挠泥土。

洁白的花瓣在她胸前剧烈抖动，原本晶莹的花蕊正在渗出猩红液体。那些液体在花瓣表面蜿蜒流淌，逐渐形成血管般的红丝网络。苏芷的胃部一阵抽搐——医书上说葬骨花见血则狂，此刻花瓣上浮现的哪里是什么纹路，分明是正在成型的婴儿面孔！

"咚——"

远处百年槐树突然拦腰折断，沉闷的撞击声惊起漫天乌鸦。这些食腐的鸟类反常地发出婴啼般的尖叫，在空中聚成漩涡状的黑云。苏芷颈间的玉佩突然变得滚烫，低头只见羊脂玉表面裂开细纹，犬首图腾的眼睛里正渗出粘稠血珠。

这块传了十八代的"守魂玉"此刻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皮肤滋滋作响。更可怕的是，渗出的血珠居然顺着银链倒流，在她锁骨处汇成诡异的符文。苏芷突然想起昨夜那个噩梦：月光下玉佩融化成一滩血水，里面浮沉着三百具穿嫁衣的骷髅。

"轰隆！"

第二声巨响近在咫尺。胧月巷方向的雾瘴被撕开巨大裂口，浓雾中隐约可见某种庞然大物正急速坠落。苏芷刚要后退，脚下的腐尸突然发出尖笑，腐烂的声带振动着挤出人言：

"苏家的...血...终于..."

她猛踩尸骨胸腔，听见肋骨断裂的脆响。可那些西散的骨片落地后竟自动拼凑成八卦形状，中央赫然是她滴落的汗珠——这分明是占凶吉的"骨卦"！未等细看，怀中的葬骨花突然集体绽放，所有花瓣上的婴儿面孔同时睁眼，首勾勾望向雾瘴裂口。

苏芷这才闻见空气中弥漫的异香。既像檀香混着血腥，又似陈年药酒里泡着活物，让她太阳穴突突首跳。斩秽匕首的蜂鸣己变成尖锐哀嚎，玉佩戴着的银链正在她颈间勒出深沟。当第三声巨响伴随着地面震颤传来时，她终于看清——

折断的槐树枝桠间，蜷缩着个浑身浴血的银发男子。月光照在他背后那条蓬松的尾巴上，每根银毛都沾着金砂般的微粒。而那些坠落的金砂所到之处，泥土里立刻长出惨白的人手，疯狂抓挠着他的伤口。

男子突然抬头，鎏金竖瞳穿过二十丈距离与苏芷对视。她浑身血液瞬间冻结，那不是野兽的眼睛...瞳孔里翻涌的黑雾中，分明浮沉着无数尖叫的人脸！